春三月的天最是无常，半刻前还是风和日煦，这会儿就下起了淅沥的雨。

灰蒙蒙的云雾笼罩着京城，抬头只能看见似悬浮在空中的玄黑建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陈醉一身青衣，着一把油纸伞，黯淡中如一颗青翠的新竹，在雨中缓步前行。

红衣内侍冒雨疾走而来，“陈大人！陈大人，陛下召您去飞云阁。”

陈醉抬眼眺望那空中楼阁，心里一哂。

也好，这一切就由她结束吧。

“走罢。”

……

雨渐停，空气中充满水的潮湿。寒气自跪地的膝盖传遍全身，殿前的人也只是敛眸，坚硬地挺直脊背。

阁楼大门紧合，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丝响动。

沉重的木门由内向外缓缓推开，一角鎏金暗边花纹荡出优美的弧度，走出的是个极俊秀的少年。

少年在面前站定，神色淡漠，眼中的情绪却像在泥沼里不断翻滚，挣扎，最后沉寂。

“父皇召你，进去吧。”

萧行之居高临下看着她跪在冰冷的地上，心里没有高人一等的快感，只觉得她瘦了很多。这样直挺挺地立着，形体的轮廓清晰可见，像是一触就能戳到坚硬的脊骨。

她的身体与灵魂如此契合，每一部分都彰显着坚硬和不屈。

陈醉扯动着身上的关节，提着一方衣角踉跄着向前跌了一步。

面前的少年立刻伸出了手，帮她稳住身形。

萧行之正想说些什么，耳边传来一阵气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对吧？”

“你倒不如说，我必须要这么做。”萧行之杏眼圆瞪，气鼓鼓地甩袖离去。

哼，这人白长了一副好皮相，惯会气人。

清凌凌的眼睛，仿佛能包容一切污秽，却总是结合强硬的口气，让人不得不从。

还没走进内室，撕心裂肺的咳就钻进耳中。

病成这样了，还不肯放弃吗？

陈醉安静等她咳完，木然立在一旁。

“你可知，孤召你何事？”萧焕已过而立之年，斜倚着软榻似笑非笑，倒有一副帝王不怒自威的架势。

“不知。”陈醉淡淡答道。

可榻上的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着笑着又咳起来。

“咳咳……你怎会不知？只怕张家那小子已经带兵包围金銮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