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信经常会在特别累的时候感到一种不应该有的真实感，那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夜里提心吊胆开着车，行驶在满是碎石和野草的郊外小路。

不知道哪个路口会设卡，然后突然冒出一伙蒙面的带枪歹徒，激烈的枪战后，他发觉自己还活着，劫后余生的快感无能比拟。

对这一切，他心里既害怕又感到刺激，他发觉自己对这种生活开始感到上瘾。

这个世界任何人只要肯卖命，就有机会。

虽然多数人的结局是毫无价值的死去。

有时候，黎信会忘记自己属于哪个世界。

罪恶的纽约，1930，一个扭曲的时空，历史有出入的时空。

按照黎信所在次元的历史，帝国大厦与1931年竣工。

他忽然想起白玫瑰，迈巴赫，即将毕业的大四的对未来生活充满焦虑的自己。

宿舍的三个狗儿子，话剧社认识的可爱女孩，咖啡店打工认识的对自己有好感的女孩。

而这边的生活是枪战，鲜血，硫磺味儿，酒精味儿，下作的欲望在每一个人的体内流淌。

矛盾从来都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解决。

...

...

第四天，纽约郊外，深夜，一辆黑色卡车。

“嘿！”卢卡缠满绷带的手拍在黎信的肩膀上，一如既往的用力。

昨天酒厂闯入四个毛贼，卢卡一个人端着机关枪扫射，枪管过热烫伤了他的手，直到现在还缠着绷带。

结果嘛，一个毛贼逃了，剩下的都埋在水泥里。

黎信瞬间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醒来。

汽车的引擎噪音十分大，但卢卡的声音却还是盖过了一切。

“前面有情况，停车。”卢卡从箱子里掏出机关枪，铁皮箱子被撞得咔咔直响。

黎信握紧枪柄，觉得有些冷，下意识裹紧了黑色长款风衣，眼睛紧盯车灯照亮的路。

后面两台车也停了下来。

车队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枪，瞄准着一切活动的东西。

每个人都紧张地盯着被车灯照亮的草丛。

一只小鹿忽然从草丛中跳了出来，汽车前灯照亮了它，黎信身后瞬间响起一片枪声。

黎信分不清那是小鹿的叫声还是什么声音，总之，它鲜血斑斓的倒在了那里。

卢卡放松地笑了一下，“今晚有鹿肉吃了。”

麦克和恩佐笑着下了车，把手枪别再腰间，越过前车走到小鹿面前，而就在此时，他们听到草丛里还有窸窣声响。

还是鹿？两人心里祈祷着，扭头看去。

枪声响起！

不知道是卢卡先开的枪，还是草丛中的火光先亮出来，总而言之，当黎信反应过来，战争已经开始了。

卢卡靠在车门后，对着黑乎乎的草丛不断扫射。

黎信没想到这次来得这么突然，而且两个人已经被打成了筛子，他藏在驾驶室，不时掏出手枪射击。

来自草丛中的子弹尽情倾斜在铁皮上盖。

“黎信，箱子里有手榴弹，扔过去，三点钟方向，对着草丛里亮火光的地方。”

黎信摸出三个地瓜一样的东西，很沉。

枪声如暴雨中的雷电般刺激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卢卡闷哼一声，斜倒在脚踏板上，借着车门的掩护，他并没有被打成筛子，但右肩膀连中数发子弹，已经举不起来了。

黎信隐约感觉到对方的枪声减弱了，大概正在换子弹。

黎信知道如果这样下去，车里的人都会变成活靶子。

他向着卢卡方向的草丛扔了一颗手雷，紧接着便听到一声巨响和一阵惨叫。

“卢卡，跟我躲在草丛里。”黎信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