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

老子偏不如你意。

就在陆鸣内心发出无尽的鄙视时，老头的眼神忽然冷了下来。

淡淡的说道：“之前你是碎根器，毫无修炼资质。说难听点，你就是个废物。凭老夫在灵山书院的威望与辈分，保你一世安稳，没人会说三道四。试想，谁会与一个废物争食儿？自降身份，还遭人鄙视，只要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为难你。相反，他们会对你表现出最大的宽容与善意。”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的天赋对他们来说，将是一种威胁。是争夺修炼资源上最大的阻碍。你在他们眼里，必将成为眼中钉、肉中刺。直到杀了你或者把你重新变成废物，才会罢休。”

“修仙界，本就是个人吃人的世界。即使你不吃人，人家也会来拆你的骨头喝你血。你若是有家族背景，有祖上庇护，有同门帮衬，那也就罢了。可是你没有，你一样也不占。”

“我查过你。方圆五百里，找不到一个跟你有丝毫联系的人。老夫不问你从哪儿来，但像你这种无根无萍的野狗，你天资再高又能如何？你又能往哪儿去？”

“指望贵人提携？世上哪有那么多的贵人。就打个很简单的比方，你若是和张肆儿同样处于炼气晋阶筑基的关口，而恰好他爹张君鼎手里有一颗筑基丹可帮助晋升。你猜，他爹会把这颗丹药给谁？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真以为所谓天赋，就能得到良师青睐？幼稚！你以为这世间天资纵横的良才少么？我告诉你，你的命大抵上只会有三种可能。”

“第一、如果遇见张君鼎之流的‘良师’，他只会叮嘱你不要浪费天赋、好好努力，一些寻常的说教之词。而你只会在骄傲自大中蹉跎岁月，遭受生活的无情嘲弄，等你耗光所有的心气，最终叹一声怀才不遇、命运多舛罢了。”

“第二、如果你遇见的是更高一层‘良师’，他会给你更符合你资质的教导，督促你、鞭策你。可，依然不过尔尔，中上之资。你会因为修炼资源的匮乏，入赘某家族门阀，换取资源。成为别人家最锋利的刀、最忠心的狗、最卖力的种猪。”

“第三、假使你踩了狗屎运，遇见真正站在山巅的那群人。他会教你，如何登上山顶的路。可，那又怎样呢？你不过是重复别人走过的路。何况，他能登顶，你就能登顶成功吗？心性、资质、背景、气运都不一样，起点都不同，却要硬走别人的路？哼，拾人牙慧……”

陆鸣听完藏峰老头的长篇大论，一开始是不服气的。

可越到后面，越是心惊胆战、冷汗直流。

老头说的话，太现实不全对，但也有几分道理。

天赋出众的他，若遇不到一个真正的名师，大概率会成为老头说的那几种下场。

普通良师不会教。

或者说，他自身都摸不到天才的门槛，又如何能教导天才的成长路径呢？

一般名师心不诚。

名师也人，也有七情六欲，私心杂念。最后沦为名师的工具，这种案例还少吗？

真正名师遇不上。

真正的名师，会缺弟子吗？陆鸣现在的资质，虽说能称得上万里挑一的天才。可这世间，有多少个万里挑一？别人都把名师的门槛踩烂了，陆鸣都不一定知道名师的大门是朝哪个方向开的。

人心凉薄，无根无萍，这就是他最大的短板。

心里虽有几分认同，但嘴上还是得怼回去，只不过气势上弱了许多。

“那你说，像我这种无根无萍之人应该怎么办？”

老头听到陆鸣这句话，总算脸上冰冷的表情终于有了缓和。

用手戳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我，老夫才是你这世上唯一的救命良药。要么你选择当废物，让老夫直接废了你。要么你选择当天才，拜我为师，分担我的因果。”

“你刚才不是说，十年之后必死吗？老头，你讲清楚，凭啥你就是唯一了。”陆鸣还是有点不服气，问道。

“喂，小子。我刚才只说过，我会死。但是你，至少有十年增加你逃生的机会，是不是这个道理？至于唯一嘛，很简单。我不会教你任何的修炼法门，我只会教你一件事。”

“什么事？”

“教你如何正确的认识你自己。记住了，人其实真正的老师，只有你自己。只有你自己明白，什么是你的短板？什么是你的软肋？什么是你的优势？什么又是你要去攀登的那座山？攀登那座山，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而我要做的就是让你真正去正确认识自己的那个人。”藏峰老头认真的说道。

“莫向外求，但从心觅？”陆鸣试探的问道。

“那不过是大和尚的说法，但实际上也差不多。我们要做的是，以己为镜，以己为师。”

陆鸣深呼吸一口。

这是圣人心境啊。

老头还真看的起我。

但是呢，老头的说法其实挺符合陆鸣的胃口的。

且不论十年之后的生死危机，就单说老头这个教导人才的方法，至少陆鸣是很认同的。

不说什么玄乎的话，就打个很形象的比喻就明白了。

其实每个人心里，对自己都有一个希望成为的形象。

或绝世猛人，或儒雅君子，或嬉笑怒骂，或亲和善良。

只要每个人参照此目标，无时无刻的要求自己去成为这样的一个人。

即便最后差少许，亦不远矣。

同样的道理，天才也是人。天才心里也会有想要成为的人，或者所谓的目标。只不过相对普通人来说，存在高低之分罢了。

但路径是相通的。

与其让别人来教你，应该如何如何。

不如自己主动来教自己。自己终归要比别人更了解自己一些的。

但前提是，首先的搞明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用后世哲学的话来讲，老头现在想做的事，无非就是解决哲学第一个首要问题：我是谁？

其实当解决了这个问题，自然能更清晰的明白，我从哪儿来，我将往哪儿去。

想通这一环节，陆鸣内心也不再硬杠老头的偏激理论。

毋庸置疑，老头是绝对具有这个能力的。

最后，陆鸣出于谨慎，再次问道：“老头，你讲实话。为啥一定要选我？别说什么，你怕天才沉沦这种屁话。我知道，天才在你眼里，跟狗屁差不了两样。”

“你小子就不能聪明点？老子说了那么多，你都猜不透老子的意图？”老头没回答，反而骂道。

陆鸣仔细回忆了一遍老头说的话。

忽然，眼里一亮。

“你……你你……”陆鸣一瞬间想明白了老头的用意，说话都惊讶得结巴起来。

“对咯，老子虽然必死，但你看老子像是任人宰割的牲畜吗？所以，你给老子用点心。十年为期，不努力，老子先宰了你。”

“呸，你个老贼货。”

“骂，随便骂。名声值几个钱？对你有所图，是好事。最后，为师送你几个字，当做师徒见面礼。”

说完，老头从虚空之中抓来一支快要秃了的毛笔，抓来一张白纸就开始写字。

下笔之重，力若万钧。

在陆鸣眼里，只见老头极为庄重的写道：

少年，向前走，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