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为青年完全石化在原地,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直愣愣的看着宁晓艾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到了马路对面,上了停在那的一辆车。
车子没做停留,宁晓艾上车后,便立即发动,雪亮车灯黑夜中划过,闪电一般,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在寒风中呼啸离去。
坐在车里的宁晓艾双手紧紧的撑在座椅两侧,刚刚她上车之后,便老实的绑好安全带,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车就已经飞快的开出去了。
其实宋南平时开车也较快,宁晓艾一开始也很心惊胆跳,后来倒是慢慢习惯了。知道他驾驶技术不错,尽管快,不会乱来,有时看到宁晓艾一脸紧张的样子会哈哈大笑,车速也会慢慢减下来。
今天宁晓艾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之前上车是还没来得及说话,这下却是给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开车的男人从她上车后没有说过一句话,超强的低气压充斥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这个男人是生气了吗?一定是了。平常的宋南大多数时候面上都是温柔和煦的神色,虽然沉默的时候身上会流露出清冷的气息,但极少动气,可以说是不太喜形于色的男人。
但现在宁晓艾明显感觉宋先生不高兴了,虽然他沉敛的眉眼里看不出一丝波澜,宁晓艾却偏偏就是觉着胆战心惊。
过了好半天,担心再这样下去会得心脏病的宁晓艾终于咬了咬牙,壮着胆子轻轻的开了口:“那个男人我今天才认识的,我和他不熟的。”
开车的人没有反应,继续保持沉默,宁晓艾的声音更低了,有点像做错事的孩子:“是我爸妈朋友的儿子,今天来我们家做客,所以出门时,我爸妈让他送一下我。”
身边的男人依旧很不给面子的没有任何反应,臭着一张脸,吓死人。这男人生起气来就是这样子吗?给她冷脸,不理她。
宁晓艾心里那个沮丧啊,她最怕他这样子沉默不语,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咬着唇低下了头,情绪低落的闷气,什么啊,不就是给她围了围巾吗?她一没和别人牵手,二没和别人搂抱,至于吗?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
正想着,宁晓艾兜里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一看来电号码,宁晓艾满脸痛苦,瞄了身旁的人一眼后,扭过头去对着车窗一侧接起了电话。
电话刚刚接起,话筒里就马上传来宁妈妈的质问声:“宁晓艾,你给我说说怎么回事?怎么没去车站?你上的谁的车?”
“同事的车。”宁晓艾极快的轻声答道,说着偷偷回头瞅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宋南,这么说应该没事吧?
接着她又捂着电话压低了声音,憋着嘴对电话那端的宁妈妈抱怨道:“什么人啊,还告状?”本来就心情郁闷,气没地撒,这下更是讨厌死了那个男人,居然回去告诉她老妈。
“你少乱怪人家,人家阳阳那么快就回来了,我能不问他吗?你先说说同事的车是怎么回事?怎么开始没听你说坐同事的车回去?我可听说那是一辆很高级的车,男同事还是女同事?怎么这么凑巧也有在城的同事今天一起回去?”
老妈还真是有做侦探的潜质,一个个问题令想蒙混过关的宁晓艾有些招架不住,只好小声的对着电话里的老妈撒娇求饶:“妈,你这么多问题让我怎么回答?再说我现在也不方便,回去以后我再给你打电话好吗?”
“不行,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同事是男的?一个一个的回答。”电话那端的宁妈妈毫不妥协。别的事宁妈妈都可以依着女儿,唯有遇到关系女儿个人问题的时候,便高度认真。
宁晓艾头痛的不行,估计老妈的这高声调连身边的宋南都听见了,觉得尴尬,一脸老大不愿意的闷着声回答道:“下午不是您让我陪那什么阳阳的说话吗?哪有时间记得和您说坐车的事?好车怎么了?我们台里主持人开名车的多了去了,就有这么凑巧,有城的同事也回城去,要不是想坐人家的顺风车回去,我还明天再回去了,您爱信不信,妈,您什么都好,就是喜欢疑神疑鬼这一点不好。”
先解决老妈的连环逼问,宁晓艾只想速战速决,编起谎话来说得头头是道,还顺带着指责起老妈来。
挂上电话,再转头一看,刚刚一直面无表情的宋南,嘴角已弯弯的勾着,明明就是在笑。
“原来是坐同事的顺风车。”宋南终于开口,带着戏谑的口吻,似笑非笑的看了宁晓艾一眼,“编得挺顺口的吗,你平时也是这么哄我的?”
见宋南不再冷着一张脸,宁晓艾立即俏声的反驳道:“才没有,对我妈那是善意的谎言,再说谁有胆子骗你啊?”
宁晓艾暗自腹诽,在你宋南面前编谎话,借她个胆也不敢。她小命要紧,宁愿在他面前低头认错,老老实实的活得长。
“我该理解你这话是夸我呢?还是骂我?”这丫头,她以为她低着头,他就没看到她在翻着小白眼吗?
“当然是夸你。”宁晓艾立即抬起头来,说这话的模样很有些狗腿。
宋南终于忍不住失笑,看着她讨好他的样子,心底好像有什么在拉扯似的。伸出一只手来习惯性的在她头上揉了揉,接着收回,直视着车前方,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叫人看不出他心中情绪。
宁晓艾见宋南又笑着温柔的在她头上揉了一下,立即松了一口气,趁势放低了声音,软软的道:“宋南,别生气了好吗?哪有刚回来就冲着人家摆脸色的。”
“你也知道我是刚刚回来啊。”其实他并不是很生气,说不上那种感觉,他下了飞机,没作停留,只问了司机地址就驾车过来了。连跟随他多年的司机都觉诧异,想要替他开车,都被他拒绝了。
为什么要来?连他自己也有些说不清,换做以前绝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她出来的时候,他在车里已经等了有半个小时了,晚餐也就是在路边的小店吃的一碗面,他对吃的不挑剔但有自己的习惯,所以这碗面也只吃了几口便作罢了。
看着她和那个男人从小区里走出来,看着那个男人给她围上围巾,那种感觉不是生气,当然更不是什么吃醋,他还没到这种心眼的地步。
这种感觉就好像只不过是看着以后的一幕提前在他面前上演,他却不能阻止,无法改变,一种陌生的感觉,徒劳无力,忽然觉得很累很累,长途奔波的劳累感这一刻才愈加清晰起来。
努力克制住了马上开车离去的念头,眼不见心无扰。
宁晓艾当然不知道这个男人心里想些什么,只觉得他这气生得莫名其妙,按说宋南也并不是会小家子气的男人。不过,如果他真是吃醋,她倒也真会有点开心。
“其实你可以让司机来的,干嘛不在家休息,这样多累?”他完全可以让司机来的,却特意自己过来接她,这个男人是把她捧在手掌心的,她能不感动吗?也正因为如此,他给她脸色也好,他不理她也罢,她都愿意忍耐。
“还知道心疼人,算是没有白跑这一趟。”宋南扭头看她一眼,揶揄道。
“要不,我来开吧,你休息一下。”
“算了吧,你开,我更没法休息了,我还想早点到家。”
宁晓艾又被某人鄙视打击了,她不就是开得慢一点吗?每次都取笑她。宁晓艾撅着嘴横了身旁的男人一眼,恨恨的扭过头去看向车窗外,不开就不开,累死活该。
车在高速上奔驰,夜晚的车窗外,墨一样的黑,一重重的暗影,一点点的灯光,快速的倒退远去,伴随着呜呜作响的寒风。
封闭的车内空调温度正好,暖暖的与外面的世界两重天,宋南侧过头来瞥了一眼身旁昏昏欲睡的女人,黑夜中的路,似乎没有尽头,她还能这样陪他多久?
宁晓艾在车上睡得香,这两天生病了,再加上今天姐姐的婚礼,之后又应付了那个有为青年一下午,这一下坐在这个男人身边,她睡得格外的安心。
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这几天他不在身边,她老有些没着没落的感觉,这下他一回来,她便没由来的安定,舒舒服服的就进入了睡眠。
等到宁晓艾醒来,车已经停公寓楼的地下车库里停好了。宁晓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转头却不见驾驶位上的宋南。这人哪去了?再抬眼朝车外看去,宋南居然已经下车,人靠在车头,背对车里,看不见他面上的表情。
深夜空寂无人的地下车库里,这个男人的背影,莫名的让人恍惚,孤高落寞,白色的烟圈伴随着一明一暗的红色火星萦绕在他脸的一侧,再吹散在夜幕中。
他什么时候抽烟了?她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好像从没见过他抽烟。
“你怎么不叫醒我啊?”宁晓艾从车上下来。
听到身后的声响,宋南回过头来,微紧的眉头一瞬松开,脸上笑容依旧温淡,熄灭了烟头,“准备抽完烟再叫你。”
“你什么时候抽烟了?”宁晓艾绕过车头走过去,自然的挽上他的胳膊,两人一起向电梯走去。
“大概十几岁的时候吧,现在很少抽。”
“叛逆少年?”
进门,宁晓艾去厨房放下从家里带过来的菜时,才想着探出头朝客厅里的宋南问道:“你吃晚饭了吗?”
“随便吃了点,怎么,你现在要做给我吃?”宋南一边脱下外套,一边回过头带着调笑的口吻。宁晓艾实在没什么做饭的天赋,领教过她的厨艺,不敢恭维,偏偏她却一心爱表现出她的贤惠,吃她做的东西真不是什么愉快的享受。
“你等等,今天有好吃的东西。”
宁晓艾飞快的缩回厨房里,挽起袖子先淘米煮好饭,又将刚刚准备收进冰箱里的几个保鲜盒中的食物依此加热装盘。
不一会,几样菜就摆上了桌,糖醋小排,炸带鱼,竹荪鸽蛋汤,还有一碟酸小萝卜,宁爸爸准备得很丰富,全是宁晓艾喜欢吃的。
“饭还要等等,你先喝汤。”宁晓艾盛了一碗汤递到他面前,然后手撑着下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对面的宋南,嘴角挂着得意的笑:“怎么样,好喝吧?”
宋南吃过一次宁爸爸做的菜,简简单单的家常菜,却极是可口,他笑着点点头,小碗中的汤已是见底,还真是饿了。
抬起头,正对上她的眼,干净透亮的眼珠子里,好像细细碎碎洒满星光,令人想起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夹了一块糖醋小排送入她正要喋喋不休的口中,看她惊讶瞪眼的模样,忍不住的大笑,刚刚想要俯身过去亲她一下,却忽然从大门处传来门铃声。
两人都一愣,宋南这一住处只有极少的几个人知道,更别说有人造访了,何况还是这样的深夜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