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唯一逃离现实的方法。
于是整间书店,在沉寂当中慢慢走进死亡,而唯一住在其中的活人,如同囚徒一样。
恍惚中,姚行之感觉到天黑了,有低语不断在耳边徘徊。
“救谁?”
姚行之喃喃自语,他自问自己为什么会感觉悲伤,但没有答案。
他想睁开眼,可眼睛像是被缝合上了。
自己睡着了吗?
身体放松着向下沉去,像是陷进了棉花中,而这柔软的手顺着黑暗攀爬上脸颊,声音渐渐消失了,寂静终于来临了。
在这沉默如死水的黑暗里,
有东西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而后,
打破寂静的,
是一阵阵的海浪声,还有痛苦的哀嚎。
“姚行之!”
有人喊。
“姚老板,姚老板,快醒醒,醒醒。”
“怎么了?”
姚行之终于睁开眼。
他看到了老杨那张有些油腻的面庞,姚行之下意识往后仰,抬手推开老杨,然后艰难站起。
“我感觉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老杨推了下眼镜,拍拍被姚行之触碰的衣服,语气严肃。
“现在都五点了,就算是午睡也有些过头了。”
“嗯,我是有点累,等会儿,现在五点了?”
姚行之转身去柜台,手机还在那摆着。
“我三点钟来的,看你睡得香,也没打扰你。怎么了?”
老杨跟着姚行之,缓声说。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感冒了,做了个噩梦。哦,对了。”
姚行之看了眼手机,收好东西,招呼老杨往外走。
“你不是市中学的老师吗?陆冶怜的事你清楚不?”
“我几天前才听说。”
老杨率先走出店门,在老城区参差不齐的楼房缝隙中,黄昏独有的颜色模糊了老杨的眼镜,就像给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金黄的薄纱。
姚行之则板着脸,站在书店内望他。
“老地方,边吃边聊吧。”
老杨摇头说。
掉色的砖瓦和坑洼的地面,不能掩盖一片老去城市的魅力。
巷子深处的小饭馆里,两个人还在交谈。
“食不言寝不语。”
老杨的吃相文雅,他没看姚行之的表情,只是慢吞吞的吃饭。
姚行之则吃得很快,然后沉默的等老杨吃完。
“我是前几天听说的。”
老杨擦拭嘴角,继续说:
“我听我旁边的人说隔壁高中有个学生因为学习压力太大,疯了。”
“本来这没什么的,让那孩子休学去静养,养好了再回来,可能会跟不上学习进度,但总比损伤身体强。”
“但他没回去,他坚持继续上学,老师家长都劝,没用。最后直接叫人给他绑回去了。听说还去了精神卫生中心。”
“我从来没想过,会是小怜那孩子。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想不开的人,如果我一开始就问清楚名字的话………”
老杨从怀里拿烟,想来一根。
可两个人看着烟盒,都想起了以前的事。
“那孩子在的时候,”
“行了。”
姚行之没来由感觉厌烦,他止住话题,伸手拿过烟,抽出一根点火。
“你怎么了?”
老杨凝视着烟雾后的人脸,在幻化的诡异图案中,姚行之的那张脸忽然变得狰狞。
“没什么。唉,我有点累。”
姚行之揉着太阳穴,又吸了口烟。在烟雾吐出时他才闭上眼。
“我总感觉,那孩子死的太怪了。他不可能跳楼自杀。”
“我也觉得。他的成绩很好,人又开朗,好学生的那个样。他偶尔来问我题,也跟我聊他在学校的事。”
“不,不是。”
姚行之感觉胸口闷得慌,他扯了扯上衣领口,眼神飘忽,像在寻找什么。
“我睡着的时候,好像听到小怜的声音。别这么看我,老杨。我没病。可能是有点感伤吧。”
“你真得好好休息下了,别再想这件事了。这样吧,我明天中午抽空过来看看你,实在不行……”
“好了,老杨,别说了。”
两个人都没再说什么了。
老杨是怕刺激到姚行之,而姚行之则在沉思。
过了会两个人分别,临行前老杨犹豫再三,还是递给了姚行之一张纸条,那上面是陆冶怜同学的电话。
“之前小怜带同学来,嗯就是来你书店,那时候你好像有事出去了,让我帮你看店,我看有些孩子挺不错的,不过差了些火候,我让他们留了电话,让他们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嗯,你要是实在”
“不用了。陆冶怜已经死两个星期了,没必要再去追究些什么。”
姚行之扭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