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顺着台阶向下,一路上谈天说地。
“对了,大傻子你怎么突然来这了,你家不是隔着很远吗”
“有个穿黑衣服的人说让我来这里,能找到我妈,我就来了,他竟敢骗我”
一想到这事,大傻子气不打一处来,跺着脚,双手朝着空气乱打了几下。
听到这话,王子意面色沉了下来,大傻子的事情应该只有我们村的人知道,但很明显这人不是我们村的人,知道我被埋了却没有自己来,而是让大傻子来救我,难道是幕后凶手不忍心了?
想着想着,就走到了家,大傻子则说自己要回去看田就先走了。
看到院子里的人都已经穿上孝服了,王子意大喊一句完了,偷偷跑进房间换上孝服然后装作刚睡醒的样子走了出来,但其实昨晚大家都在守夜,没有人睡觉。
王子意跑到队伍的前面,跟在父亲身后,王峰不敢回头看自己的儿子,他这么大一个人了,昨天晚上哭的稀里哗啦,两只眼睛又红又肿。
很快,开始出殡,他们走两下就跪在地上拜一下,这样过了半个小时,因为走的是山路,王子意以及许多人的手掌和膝盖都被石头磨出血了,等到了的时候,每个长辈都摘下了一根狗尾巴草夹在小辈的耳朵上,最后开始下葬,过程很顺利,棺材被抬了进去,被泥土覆盖。
不少人都哭了,王子意很伤心,但也只是一瞬。
一个人的一生就这么过去了,生于嘈杂,死于宁静。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大傻子疯了”
不知是谁,突然在山下叫嚷了起来
一些人犹豫不决,大傻子曾帮过他们的忙,一些人置若罔闻,觉得没人傻到去找一个傻子,又不是啥亲人。
王子意和爸妈打了声招呼,马上朝着山下跑去,在底下,他看到了小卖部的老板,小时候他经常给大傻子送糖吃。
“叔叔,怎么了,大傻子在哪”
“先上车”
见只有王子意一个人,小卖部老板开着三轮车载着他全速向村头驶去,一路上,两人一句话没说。
十分钟后,因为前面是山路,三轮车停了下来,王子意下了车。
“叔,到底怎么回事,诶?”
王子意四处张望,那辆三轮车已经不见踪影,很奇怪,但他没心思管,只能一个人顺着山路走去。
大傻子才不傻,他说话不结巴,就是不怎么用脑子。
大傻子人很好,经常帮各家各户做些力气活。
大傻子运气差,刚记事的时候他就被父母抛弃了,后来在我们这吃百家饭长大。
大傻子没有名字,他自己从来没说过,我们也不知道。
大傻子是我最好的朋友,小时候,那群小屁孩都说我是城里人不和我玩,只有大傻子傻乎乎地请我吃糖。
后来我读书去了,一年才见两三次,我和他说过,城里有很多好玩的,想带他去,他说不去,他要把田种好,不然他妈回来的时候找不到他。
夕阳染红了田地,与金黄的麦穗交相辉映。
大傻子知道,我也知道,他播下的种子没有一年是发芽的。
破旧的屋檐下,大傻子跪拜在地上,头磕了下去,再也没抬起来,鲜血顺着渠道流到了田地,麦子似乎长得更旺盛了。
王子意走上前去,看到大傻子身旁有张发黄的纸条,他捡了起来。
上面写着:待到硕果累累时,待到山花烂漫时,待到沧海桑田时,便是重逢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