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回去一洗，绝对能洗干净。哪怕实在不行了，我用点漂白粉。的确良又不是棉布。要是真洗不干净了，到时候我再找向阳哥要钱。”

向阳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拍了拍大强的肩膀。

他又跟其他几个人全都打了照面。瘦猴、麻杆，二踢脚，还有假斯文，挨个都拍拍肩膀，捶捶胸脯。

几个人都觉得今天好像向阳哥有点莫名其妙，似乎有点多愁善感，与往日的作风大不一样。

等毛蛋他们转身准备走的时候，毛蛋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要跟向阳特别说明一下，于是先停住脚步说道：“向阳哥。把你头打破的那几个人，全都趁着乱跑了。你放心，回去就找人打听那几个人是谁，住哪儿？保准很快就能知道，咱们到时候再去找他们。”

向阳笑着摆摆手：“这事儿你们不用管了，回去只管找你们的活吧。好了，快走吧。不然的话干脆就留下来吃手擀面。”

向阳看着毛蛋他们几个背影消失在小巷子尽头，不禁摇了摇头，“跟他打架那五六个人他当然知道是谁，而且也知道，他们就因为这一板砖，当天就没敢停留，直接就跑出了北京城，听人说直接南下了。反正向阳就再也没有听说，也没有见过他们。

在这个英雄辈出的年代，指不定人早早的就折在哪里了呢！

等到向阳把毛蛋和大强他们都送走了，重新回到院里的小屋，发现向春生这会儿已经和好了面，放在盆里搭着一块洁白干净的湿布开始饧了。

案板上的小碗里，葱花也已经切好，而煤火炉子上，锅里正在烧水。

“怎么都走了。”

向阳一直很佩服向春生有一副好耳力。

“他们还都有事，今儿没时间，所以先走了。”

向春生面都和好了，明显早就对外边的情形了如指掌，

一时间，父子两个人都没再开口说话，只有煤火炉子上锅里传来烧水的咕嘟声。

过了好一会儿，向春生把搭在面团上的湿布拿掉，把面团取出来，又开始和面。

他的动作有一种举重若轻行云流水般的美感。看起来身材干瘦，身上也没有什么有力量的感觉，但是硬实的面团在他手里，却总给人一种任他揉捏的感觉。

“啪”，向春生最后把面团使劲的朝着案板上摔了一下，然后又用手稍微整了整形，重新放到面盆里，搭上了湿布。

然后，他抬头看向了站在案板边的向阳，“你就别再四处打短工了。把我的工作接过去吧。”

他这时候说话的语气，透着小心翼翼的意思。

向阳因为风云年代的糟心事儿，特别讨厌饮食服务公司的人和事，更不喜欢国营饭店。再加上，他打小就对做饭没什么兴趣。

所以，他从西北回到北京城以后，哪怕四处打零工，等着街道上不知道排到什么时候才能轮上的工作安排，也从来不愿意顶替向想春生的工作到国营饭店里打杂。

要知道，这年头在国营饭店里当勤杂工，也是一个有正式编制的国营企业的工作呀。

向春生试探着，今儿又把这个提议提了出来，心情有些忐忑的等着向阳的回应。

他心里也很苦涩。

这个工作，他现在想早早的退，让向阳接替，也不全是因为向阳找不到工作的无奈。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他真干不动了。那么多坎坷和磨难，身体伤了元气，早就毁了。向阳不顶替他上班，这活儿他也干不了多长时间。

哎，要是向阳从小跟他学手艺，对做饭感兴趣，说实话，拼了老命咬咬牙，他也要把自己大厨的位置重新争回来。

可是，现在真争过来，又有什么意义啊？他干不了，向阳也不愿意接，还费那个劲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