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很不能理解,一来他不曾责怪,二来这伤也并非大事,怎么江澄的眼泪就跟流不完似的?
“过来。”
他遣退白苏后朝江澄招手。
“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江澄的脚步一点点挪过去,抬眼看向他。
“你知道,赵珂在南下的路上了吗?”
白榆一愣,随即了然。
“他早晚会寻过来的。上辈子我和王益挑动赵瑀叛乱,是赵珂平的乱,如今依旧由他来收拾这残局,不过是殊途同归。”
江澄捏着衣角不说话了。
白榆拍拍身旁空位示意她坐下,又从袖中掏出一张手帕。
“莫再哭了,虽然伤的是应瑶的眼睛,但难受的是你。”
隐形人应瑶听见这话,连翻了好几个白眼——真是受不了两人这种暗戳戳的腻歪。
江澄乖乖擦干净脸,放下手后下意识叠起帕子,忽然发现一角熟悉的刺绣,展开一看,正是紫色的玉兰花枝。
青月为应瑶绣的帕子中便有这个花样。
她瞪大了眼睛将东西举到白榆眼前,“这是…”
白榆反应过来掏错了,目光闪躲一瞬,后又若无其事抬头。
“姑娘家随身之物不可随意流落在外,我留着本就是为了还你,险些忘记。今后记得收好了,切勿随意予人。”
江澄才知道这人也是会睁眼说瞎话的,不过她向来善解人意,当下便从善如流叠好手帕塞入袖中暗袋,还重重拍了两下。
“好了,保证不会掉了。”
说罢,想起什么又俯身凑近白榆问道:“那么那朵花呢?你真扔了吗?”
白榆对着她近在咫尺亮亮的眸子,面不改色答:“摘落的花早便枯萎了,我留着作甚?”
江澄失望地收了笑,站起身,“哦,到吃药的时间了吧,我去拿药。”
白榆看着她倏地拉开距离,渐渐远去的背影,心底竟有点儿失落。
那朵山茶花开得娇艳,他回去后随手放在了书房窗台,几日后不经意发现日光将它照成了干花。
他鬼使神差捡起,夹在了书册之间。
后来,前世的记忆全然复苏,白榆以为应瑶同样死后复生,伺机接近,于是在走时随手给丢了。
如今想来便有些后悔,这世间他可能拥有的纯粹与江澄有关之物,恐怕也只有那花了。
……
三日后,白榆和江澄启程前往白家庄。
白岩和仲罗等人尽皆被他留在了泽阳县,唐县令会庇护他们,等以后慢慢寻去处。
临行前,十来个人跪在院子里不愿起身。
白岩最直接,指挥整个暗卫队围在白榆身前,死死止住了他的去路。
仲罗则梗着脖子质问:“为什么白苏能继续跟着主子,我不可以?”
白苏答道:“人人都知我是主子的伴随,有我在只会暴露你们的身份。”
这也是他最终说服白榆带上自己的理由。
仲罗却仍不服气,“主子的伤还需要我照料,白苏什么都不懂。”
白榆看了他一眼,“自理之力我有,白苏武艺还比你高些。”
仲罗被这严厉的一眼钉在原地,失魂落魄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一旁的江澄想起他上辈子是为白榆挡箭而亡,能够理解白榆第一个便是要留下他。
于是俯身拍了拍仲罗的肩膀安慰一句:“你的心意白榆都明白。”
白榆将面前的人一个个环视过去,声音淡淡。
“今日之后,你们各寻去处,安稳度日。这是我给你们的最后一道命令,若有人不依——便是要我立时死在你们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