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跟上来就直说呗，我们也欢迎能提供武力的人。”布莱斯冈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对贝督西德说道。他向来不是对人冷淡的性格，至少自己是这样认为的。“这小子怕不是看出什么了。留着他也可以，反正他肯定会跟着我的。”

“那怎么能呢？我还有我的家庭，我的两个妹妹和父母——人的生命就像河面的冰，悄无声息地融化了。我又怎么能随便离开呢？”贝督西德为两人让开路，他也得以近距离看到布莱斯冈这个人的长相。

“对啊，要是他还有个兄弟就好了。”莫德海尔跟在布莱斯冈身后，感慨道。

布莱斯冈看了他二人各一眼，说：“既然如此就没办法了，这趟路也不安全，能留在家人身边总比冒险要强得多——这样，如果我们能活着回来的话，再另说就是了。当然，我也没说走这趟路能有很多报酬，你也可以考虑一下是不是值得。”

对于贝督西德来说，这可能是一个绝无仅有的机会。“如果他真是血矛，那就是我一生等不到的机会……如果他不是，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对我也是不亏的。我可不想烂在这样的城市了。”他心想。然后对布莱斯冈说道：“你们驻扎的地方在哪里？”

“往西南看，有一队马车的地方。”莫德海尔指着隐藏在众多屋舍之外的方向，那里是离开芬切斯特的路。

“如果正午之前我没有到的话，你们就离开吧……当然，我想考虑一下佣金的事情，你应该不是管这事的吧。”贝督西德摆摆手，靠在墙上不说话了。

“那我们失陪……”布莱斯冈说道，随后带着莫德海尔离开。于是整一个早晨，他们都在准备离开芬切斯特的事务。包括从各处坑屋寻找醉酒不醒的商队成员，若是遇到烂醉如泥的货色，一般情况下会直接遗弃——在此之前斯科帕付了定金，所以大概率还要把钱拿走。而因为沉醉于妓女而失踪的人，到了预定时间也是一概遗弃。出发前斯科帕就这样规定过了。

关于商队头领，也就是斯科帕其人，布莱斯冈是了解不多的。他推测这是个经验老道的游商，在某个地方积累了人脉和金钱，随后才做这种生意。照他自己说的，他原本就是沃古斯郡人，是沃古斯郡长加蒙德·海丁赞助了这门生意，所以才一直从沃古斯郡到拉德夏郡，再到艾伯纳郡，随后来到芬切斯特。而布莱斯冈对此深信不疑，他早就知道郡长加蒙德是一个头脑敏锐的人，同样出身草民——这种人一般比贵族武士还要聪敏。

他们一行人汇合之后，清点好人数。这支商队的规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统共有劳役三人、加维加人五人，役畜是一头骡子和一头驴。运载的货物是沃古斯郡的水产和拉德夏郡的酒。当然这些是卖给平民的，他们还有一批珍珠、宝石准备卖给荆棘皇城的武士们。

这一时代的商业还处于努力生长的阶段，商品种类不多，而且商路也很固定。与之相对的，就连所谓的商业重镇也不过是手工业者集群的地方而已，就用芬切斯特来说，这里有古文明留下的四方城墙，除此以外已经没有可以称得上防御设施的东西了。在赛布里克人的语言中，他们管这种四方有围墙的地方称之为“堡”，所以芬切斯特也被称为芬恩堡。

普遍而言，帝国的半数地区是不需要货币的，更加蛮荒的地方则尚处于众多家庭共同生产的阶段。

布莱斯冈和莫德海尔两人见过斯科帕，他果然是布莱斯冈所描述的那样，是个稍微有些驼背的老人，而且身高不高，对所有人说话都必须仰起头来。“你们俩来的都算早的了！现在还剩下三个人没来——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斯科帕站在车上，一面跺脚一面说道。

“那就等到中午再出发吧，谁让你不把他们集中起来。”布莱斯冈说，“芬切斯特也不算是小城市了，说不定都被埋了。”

“晚上做了什么事要被埋了啊，太夸张了。”莫德海尔问。

“唉，以前艾伯纳郡就发生过。有人在赛克斯堡挖出一具尸体，原来是当地的皮条客，不知道做了什么被杀了，尸体埋在猪圈里。等到发现的时候整个人是四肢肿胀、躯干腐化的状态——身体首先腐烂嘛，再加上泡在泥里。”布莱斯冈轻飘飘地讲述到。

“人死后一个月就肿胀的不行了，天气又潮湿，前十几天浑身就起水泡。”布莱斯冈继续说。

“——够了，别说了！还是继续等吧。”斯科帕急忙打断布莱斯冈，他听得有些恶心了。“你这小子以前是干正经事的吗？”他问。

布莱斯冈又笑了，赶快解释道：“抱歉抱歉。偶然间想到的，毕竟这种事不常见嘛。”

这时候，一个在一旁休息的加维加人对布莱斯冈等人说道：“诶，你们没听说过——最近芬切斯特也有夜里杀人的吗？听说一个月就死了三个人，最近倒是没有了。”

“这种故事每个地方都有，芬切斯特也并非天堂。”布莱斯冈对他说道，“我们昨晚没和别人交谈过，你怎么知道的？”

“佣兵，我昨晚去佣兵营了——我在这儿有熟人吗。然后偶然听见他们在聊这件事。”

“也是哦，这种事情在军营里应该是很重要的情报，毕竟关系城市的治安嘛。那——话说，你见过他们做什么了吗？”

说话的加维加人摇摇头，示意自己只知道这么多。布莱斯冈于是说道：“算了，总之和我们没关系。今天就离开芬切斯特好了。”

对于赫芬利亚的地理环境，布莱斯冈是非常了解的，作为夹在索恩利亚和瓦特利亚之间的领地，北方是瓦特利亚高沼地的一部分，而南方接索恩利亚的平原。东部是铁山岭，而西部则有名为沃古斯湾的海湾。所以整个领地更像是四个地区的过渡地带。譬如他所生活的艾伯纳郡，一部分是沼泽，另一部分则是平原；拉德夏郡则全部是平原，它在艾伯纳郡的西北方向；沃古斯郡在拉德夏郡的西面，几乎有沃古斯湾一半的沿岸地带，全部是近海沼泽和滩涂。

赫芬利亚领地的经济状况也是夹在索恩利亚和瓦特利亚之间，虽然不如作为王领的索恩利亚富庶，但还是比处于一片蛮荒的瓦特利亚强。

等了很长时间之后，大家估计已经到了中午，可是还是有两人没有赶到。虽然斯科帕已经因为这件事气愤非常，直喊道：“以后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解散了！”但是对于布莱斯冈，他则认为这是一个机会，留给一个可能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