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就好,未经公廨允许,私自罢差的驿使,杖十!”傅璃忽略他的眼神,手指摩擦着下巴,装模作样的讲起唐律,见旁边之人还在盯他瞧看,腿才放下悻悻解释道:“我也是善意,这一路见了不少驿使,屁股被打的血肉淋漓,以为何兄也要做这等傻事,这才出言提醒。”
说到这,傅璃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气饮完,咂摸了下嘴巴,见何清风一遍又一遍,似乎要把桌子磨成木屑,强压住嘴角,淡淡问道;
“既然清风不是要逃走,需要我再讲一遍运送物件的事情?”似乎怕何清风又忘记,傅璃想着:若他继续装着,自己便再次提醒,一遍遍把这颗“果子”喂到他嘴里......
“好吃!院子里结的柿子,我把它放软了,你要尝吗?”何清风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堆熟烂的柿子,递给傅璃。
傅璃愣住,心中难以置信,若是自己讲东他讲西,就不是尝尝能解决的问题了。
“你听明白我讲的事情?”傅璃立马把所有的柿子全都抱在怀里,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何清风愣了一会,像是发呆,实则在想怎么能继续这样下去,装着听不到他的问题,最终却无奈的低头叹了口气,
“为何偏偏选中神鸟驿?我把驿券放在桌子上,当你不曾出现过,来得及?”
傅璃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那我现在离开呢?”若是面前之人没反应过来摇头,何清风便什么都不要,撒腿跑出去。
他又岂能不知道傅璃今日前来,神鸟县属凉州西北,偏远贫瘠,一年里也跑不了几趟驿,只是何清风此月送驿时,闻周围的县驿跑了不少驿使,如傅璃所说被衙役抓回来行刑,定是遇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不料昨日,县令唤何清风告知:有一批货物将来到神鸟,由驿站接手送往长安,可驿里只有他一人,特派人手前来协助,走时话中严厉叮嘱自己,万分小心。
何清风当然要小心,自己的安稳日子还没过腻,但心里又愈发不确定,于是回到驿馆赶紧收拾行李,无论神鸟接下来发生什么事,都与自己无关,早早远离。“盘缠......对,让我埋在了院子里。”何清风连忙拿着铁锹走了出去......一直到早晨刚要离去......
声音在大自然的传播速度,比人的动作要快上几筹。
何清风欲抬步,便又听到某些人的声音。
“物件无非就是些金银细软,马上就要见到那么多财宝,清风开不开心?”傅璃脸上噙着一丝和煦的笑意,话语讲完,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十月里的“冰雕”,被自己的话语一动不动的“钉”在原地。
半晌,院子里的阳光打在了这“冰雕”身上,他微微摇了摇头苦涩微笑:“还是没来得及。”
傅璃心知此事干系重大,他自陇右一路走来,路过数个驿馆,皆是无人敢担此干系,只是神鸟为最后一站,若面前之人也不答应......“唉!”暗自叹了口气。
“清风无字,驿送之事,劳烦费心!”只见这边心灰意冷之时,那边懒洋洋的举手叉礼。
傅璃再闻声抬头,失望的眼神中瞬间泛起一丝光亮,立即起身躬身还礼:“在下傅璃,字洁心,驿送之事,劳烦费心!”说罢,咧嘴冲何清风笑着,看起来倒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何清风并没有理他,面无表情的转身,缓缓向外走去,后者挠了挠头,连忙紧跟着追了出去。
神鸟驿的院子不是很大,但被何清风打理的利落干净。傅璃看着院里:此时的何清风不急不慢,做着自己手里的活,游走在院内每个角落,每到一处就有一处收拾,好像没干什么,又没有闲着。
“做饭、喂马、劈柴......你每日在驿舍就做这些?”傅璃好奇的问。
“马厩以后你来负责。”何清风说,“两匹马,你每回驿送来,换些料草,顺带打扫槽舍。”
傅璃欣然接受,看向马舍,见只有一匹枣马,扳起手指一二一,疑惑到,“为何只有一条?难不成被人偷了,哪个小贼如此......”说着说着就要骂起来。
何清风缓缓向他解释,“你没来时,驿站只有我一人,公廨说我闲占了一匹马,便把“百里红”牵走了。”
“‘百里红’?那就是牵了我的马喽?岂有此理,我......”傅璃说着反应了过来,气愤不已,转念又盯上了枣马,不怀好意的看向何清风,
“那这匹呢?”
“红李白。”何清风淡淡的道。
傅璃可惜的看了枣马一眼,摇了摇头,
“不要了”
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