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嘿，呃...”老道伸出一根手指：“需一千吊钱。”

”老幺，把他赶走。“林梓此刻正心烦意乱，平生最不信鬼神之说，如今来了个破烂邋遢的老道士，自是颇为恼火。

“哎，慢慢慢，小施主，贫道掐指一算，你必定就是永兴少东家了。既然你我相遇，便是有缘，请听我一言！”

“我只是个伙计而已，把他轰走。”

“这法会不可轻慢，需备齐法器香火等物。我这里有一道老君神令，有此令牌在手，便能招来各路仙神，如今千吊钱可是不算多。”他伸出手来，颇为得意地晃了晃那一块黑漆漆的小木牌。

“请足下另寻需要的豪门府第做法事吧。”林梓冷冷一笑，“总有人靠着这一套糊弄人，我才不信这些。”

“哎，少东家不想办水陆法会嘛？既然这样，贫道还可以给贵店作个道法，不论什么厉鬼祝诅，贫道都能帮贵店诛恶辟邪。哎哎...只需...呃...一百吊钱。”

“我一个穷伙计没这一百吊钱。”

“贫道这宝葫芦中还有几丸九阳斗绛丹，十吊...呃，五吊，五吊包给大伙一人一粒，吃了大有好处，不但妖邪不侵，还能延寿长生啊。”

“什么豆酱丹，道长你自己先尝尝看嘛。”

“欸，贫道这还能替少东家求上一道三清真符，一贴上去包管百鬼不扰，无病无灾。只要三...哎哎...三吊。”

“还有，你看我这五色旗，还有这一方施了五雷法的法印，我看施主与我投缘，都可以割舍予你。”

陈老幺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抓起老道的胳膊肘，一使劲，把他往外拖。“说够了没？”他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耐烦，绷紧手臂一使劲，就要把他拽走。

“哎哎，我的五色旗哟，这可是我道家仙器啊。你…你怎敢把它随意丢弃到地上。你们这帮粗人，不识好歹，不但不敬天礼地，还这般轻慢，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老道忙里忙慌地蹲下捡拾那几面皱巴巴的五色小旗子，虽然被伙计们推搡着，口里仍然是絮絮叨叨个不停。

“打得就是你这老犟驴。一头死骡子，死了就死了，休得要装神弄鬼。”

“别打，别打。哎哟，贫道多年四方游历，还是头一遭遇到你这顽愚之辈！哎哟，你们要干什么，莫近我，莫近我……”

几个伙计把他架起来一直抬到巷口的牌坊下，远远的还能听得到老道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呜呼哀哉，顽愚竖子！朽木不可雕呀……”

老道人一边哀嚎，一边捶胸顿足，叫得是声嘶力竭，仿佛十分替其惋惜。

够了，别管那疯疯癫癫的老道士，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处理这个烂摊子。林梓对自己说。

林梓看着这一头死骡，越看越觉得恶心可怖，于是把所有店中伙计僮仆都唤来。吩咐几名年长有经历的老仆，将尸骸用一块黑布包了，抬上一架破柴车运出城，随便找个荒丘挖个坑埋了。

又唤几名精干小厮，从后屋井中取来净水，冲刷血迹斑斑的石板路。自己又寻出几封绛神香熏上，总归是散了几分血腥浊气。

老掌柜不在，林梓初次打理永兴铺，这一番纷繁事务让他不禁头痛欲裂，好在陈老幺是店中多年管事，有他坐镇，当铺各人也还各安其位。

然而他坐在柜台后眼巴巴看着日光从短而长，漏刻指示过了申时二刻，竟始终无客上门。

这也难怪，看热闹的闲汉从来就不缺，更别提那老道一掺合，闹的沸沸扬扬。各处邻里商贾都已知晓事件始末，个个只道永兴当铺有邪祟，一整日都无人进门，连穿街走巷的乞儿也避之不及。

眼看一帮人干耗着也无济于事，于是林梓看向歪在椅子上的老幺道：“陈老，不如我们闭店吧。”

“哼——去收拾吧。”老幺狠狠啐了一口，脸色红润似火，显然还对死驴一事忿忿不平。

听到少东家和管事发令，伙计们连忙纷纷站起身来，各去打扫厅堂。

林梓轻叹了一声：“要是我爹在，我们今早也不至于如此。平日我看我爹坐中指挥，自以为学了个三招五式，结果连今日之事都摆不平。”

陈老幺抬起头，刚想出言宽慰几句，突然一阵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声音突兀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