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五章 关羽的冒险(国运之战)(2 / 2)品襄阳首页

当代亦有李绍泽先生在《关羽“大意失荆州”的再认识》一文中认为,“魏、吴密谋政治协调、军事夹击,蜀汉领导集团及关羽不意不察,暗于知彼,是羽失荆州的重要外部原因和主观指挥错误所致。”据李绍泽先生观点,甚至可以说,“刘备、关羽鲁莽失荆州”。

当然,或许还有另一种情况:是曹操要打关羽,关羽经过一段时间的谋划,然后主动出击、先发制人。

有没有证据呢?

有!

据《三国志·武帝纪》,“冬十月,宛守将侯音等反,执南阳太守,劫略吏民,保宛。初,曹仁讨关羽,屯樊城,是月使仁围宛。”

也就是说,在建安二十三年(公元218年),曹操就已经派曹仁屯兵樊城、征讨关羽了,只是运气不好,遇到了宛城守将侯音造反,于是曹仁只好先移兵宛城斩杀侯音,再南下征讨关羽。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正月,曹仁在宛城打败了侯音领导的吏民起义之后,曹操命令曹仁攻打关羽,并且派于禁前来相助曹仁。至此,曹操的刀已经架在关羽的脖子上了。

此时,关羽面临两种选择,一是“敌进我退”,避其锋芒;二是主动出击、先发制人。问题是,能退吗?有地方可退吗?没有退路可言!于是,关羽选择了后者。这说明攻打襄樊,是关羽深思熟虑的结果,绝非“鲁莽”所为。

还有人觉得是诸葛亮的决策。为什么呢?因为诸葛亮是蜀汉的首席军师,似乎也很符合《隆中对》战略规划,发动襄樊战役这么大的决策,肯定是他制定或者同意,最终由刘备拍板敲定的。

不过很遗憾,时常拿着羽毛扇子、戴着青丝绶头巾(羽扇纶巾)、帮主公出主意的首席军师,只是《三国演义》赋予诸葛亮的文学形象,并非诸葛亮出山辅佐刘备以后,自始至终都是由诸葛亮决定军事大计。襄樊战役爆发时,诸葛亮的职务是左将军府的军师将军,任务是总理府内后勤事宜。此时,诸葛亮之于蜀汉,相当于萧何之于刘邦,主要工作是负责镇守后方和向前线运送士兵、粮草工作。

据《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成都平,以亮为军师将军,署左将军府事。先主外出,亮常镇守成都,足食足兵。”

诸葛亮担任丞相一职,是蜀汉所谓的“建安二十六年”(其实不存在建安二十六年,公元220年三月,曹丕改元延康,结束了建安年号,十月曹丕称帝,曹魏确定年号为黄初元年,刘备不承认曹丕擅改的延康年号,继续沿用了汉献帝建安年号,实际为公元221年)的事儿,至于“刘备永安托孤”,诸葛亮实现总揽蜀汉军政大权(“封亮武乡侯,政事无巨细,咸决于亮”),更是建兴元年(公元223年)的事儿。以比襄樊战役稍早结束的汉中战役为例,刘备在汉中作战期间,诸葛亮主要负责在后方运送粮秣和兵员,并不负责军事决策工作,负责军事决策的是刘备和法正。

还有持不同意见者,认为发动襄樊战役就是蜀汉政权最高统治者刘备的决策。

近代历史学家吕思勉先生从战争发展形势角度认为,刘备命关羽自荆州北伐,取襄阳。(出自吕思勉著《中国通史》)理由是:

刘备初见诸葛亮,诸葛亮替他计划,就是据有荆、益两州,天下有变,命将将荆州之兵以向宛、洛,而自率益州之众以出秦川。当时的形势,合乎这个条件。

四川省社会科学院杨伟立先生从规范性文件运行的角度认为,发动襄樊战役,不是关羽的专断,而是刘备的决策。理由如下:

刘备称汉中王前后,写下了两个文件:《群下推刘备为汉中王上汉帝表》和《汉中王刘备上汉帝表》。两《表》必然是经过蜀汉政权文武臣僚充分酝酿、广泛讨论而后定稿的,它们反映了蜀汉政权的政治观点,也是后期蜀汉政权的行动纲领。两《表》充满了对曹魏政权的同仇敌忾,并一再表示要“董齐六军,纠合同盟,扫灭凶逆”“以宁杜稷”。这也是蜀汉政权的近期行动纲领,要立即付诸实施的。关羽

镇守荆州,担负着北抗曹操、东防孙权的双重任务。作为“同盟”的孙吴政权,无时不在“图取关羽”,吕蒙尤甚。如果关羽逞一时之忿,则应当东向而攻吕蒙,拔除东面的钉子,开疆拓土,一宣数年来的积愤,置孙刘联盟于不顾。事实并不是这样。关羽的矛头指向北面,围樊城,击曹仁,与刘备政权的“扫灭凶逆”“以宁社稷”的思想一致。此其一。其二,关羽发动襄樊之役前不久,孙权攻合肥,接着关羽围樊城,“这一次攻势,东西齐举,规模相当大”。孙刘两家联合行动,把“纠合同盟”思想化为行动了(孙刘联合攻曹,非关羽一人能办,必然出自刘备决策)。第三,魏明帝时的王肃说,关羽在降于禁之后,有“北向争天下之志”。

上海大学朱子彦教授从行政决策角度分析认为:“蜀汉北伐是军国大事,由蜀汉政权的最高统治者刘备亲自决策是毫无疑问的。关羽是荆州的统帅,没有刘备的命令,关羽没有任何必要擅自进兵。”

山西大学李书吉教授从战场形势角度分析认为:“孙权、刘备平分南荆州后,刘备所属三郡,地区狭小,而且地处孙吴东、南和曹操大北方的三面包围之中,不但向外伸展极其困难,而且也无险可守。尤其是南郡以北的襄樊掌握在曹操手里,而襄樊是江陵的北门,襄阳与江陵视同唇齿,无襄阳则江陵受敌。蜀汉如果能取得襄阳则可凭借汉水阻抗孙吴,北面则以襄阳守护江陵。所以,取不取襄樊直接关系到蜀汉在荆州能否立足的问题。”

我认为,杨伟立先生和朱子彦、李书吉教授分析得都很有道理,特别是李书吉教授分析可谓精辟至极,辩证地诠释了“取襄樊”和“守荆州”之间的关系,即:不取襄樊,蜀汉无法在荆州立足;取襄樊,蜀汉才能在荆州立足。所以,攻打襄樊,绝非关羽一时冲动的专断、鲁莽之举,而是孙权、刘备平分荆州后蜀汉的既定决策部署。这个决策必然也只能由蜀汉最高统治者刘备作出。那有人可能要问,既然是刘备及整个蜀汉政权高层作出的决策,为什么襄樊战役整个过程,蜀汉看起来不像有所部署呢?其实,也不矛盾,前期决策是要打,后期因为战争形势变化太快,蜀汉政权及刘备没有来得及作出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