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宏业:“快!快去请都指挥使叶大人……不不不,安排轿辇,我亲自去拜访叶大人。再着人请中路游击将军雍大人,请他速速到叶大人府上议事。”
沈宏业进士出身,向来最看不起的,就是武官。
但生死关头,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要亲自登门,去拜访都指挥使。
守备环庆都指挥使叶承光,官居二品,是庆阳府最高军事长官,政绩只受巡抚大人考核。
沈宏业此时眼里唯一的救星,就是叶承光。
都指挥使司。
一队队车轿骑兵,纷纷赶过来。
大厅中,庆阳府文武官员齐至,气氛凝重。
叶承光听到沈宏业带来的消息,顿时一惊:“王左挂部流贼,占据槐安城?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绥德近来匪患严重,有不沾泥、王左挂、苗美众贼起事。但有总督杨大人运筹帷幄,贼兵已破。贼寇左挂子被巡抚洪大人斩杀,贼寇苗美被总兵杜大人所斩。”
“哪里来的左挂子部在我庆阳府攻城掠地?”
沈宏业:“这……”
他额头的汗,瞬间冒出来了,后背一股温热,全都湿透。
三边总督杨鹤,位高权重,有节制节制河西巡抚、河东巡抚、陕西巡抚以及甘肃、凉州、肃州、西宁、宁夏、延绥、神道岭、兴安等地的总兵之权。
巡抚洪承畴,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总兵杜文焕,更是不好惹。
洪承畴刚斩杀左挂子,他沈宏业这里就说有左挂子部攻占了城池……
这将置总督杨大人,巡抚洪大人,总兵杜大人等几位大人于何地?
叶承光目光有些不善了,看向沈宏业:“沈大人,你能确定,攻占槐安城的是贼人左挂子部?你可曾亲见?”
他觉得,这是沈宏业要置他于不义啊。
他叶承光这个都指挥使,是受总兵节制的。而总兵是归巡抚节制。巡抚又归三边总督杨鹤节制……
延绥巡抚洪承畴有考核叶承光政绩的权力。
也就是说,他叶承光干得好不好,都是洪承畴一句话的事儿。
他要是按照沈宏业报上来的军情,直接往上报的话,可以说是质疑三边总督杨鹤和总兵杜文焕、延绥巡抚洪承畴的战功。
他叶承光何德何能,敢一下得罪三位上官?
沈宏业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难看。
风吹过,只觉后背一股凉意。
沈宏业:“不……不能确定。在下并未亲见,一切都是听卫指挥使武大人所禀。”
武晨阳哭丧着脸:“冤枉啊。下官是武官,只管拼死搏杀,哪知道其他?下官只是如实禀报,占据槐安城的贼人,旗甲鲜明,装备有大量弓箭。所谓左挂子之事,只是传言。是沈大人听说之后,就一口咬定,说定然是左挂子部的。”
沈宏业:“你……”
叶承光:“好了。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争吵推卸。”
他目光恼火,在沈宏业和武晨阳身上扫过,带着几分警告。
叶承光:“这贼子,定然不能是左挂子部。总督大人已经上书请功,左挂子、苗美众贼已经被斩。我等无凭无据,若质疑总督大人,岂不是作死?”
沈宏业立刻点头:“叶大人言之有理。定然是我等错了。”
不要说他们无凭无据了,就是有凭有据,左挂子本人真的出现在庆阳府,他们此时也绝对不能乱说啊。
沈宏业紧跟着皱起眉来:“只是,这槐安城的贼寇,若不是左挂子部,又能是哪部贼寇?总不能是咱们庆阳府刁民聚众造反吧?”
叶承光:“绝对不能是。”
若是延安府流寇跑到他们庆阳府来,攻占了槐安城,他们的罪责还能轻一些。
可若是他们庆阳府本地百姓群起造反,占据城池还旗甲鲜明……他们可就吃罪不起了。
他们身为地方官,让反贼壮大到如此地步,还不知晓……这绝对是死罪。
沈宏业:“槐安城,不过小小一座巡检司而已,无论是何方贼子,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夺回城池。这件事情,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延安府左挂子、苗美众贼虽平,但还有西营八大王等,在米脂、清涧一带活跃。总督大人运筹帷幄,正步步为营,剿灭贼寇。”
“这小小槐安城,还是不要给总督大人添乱了。”
叶承光:“知府大人言之有理。”
在场众人,都是庆阳府本地文武官员。
槐安城丢失,他们都是有责任的,谁也逃不掉。
如果是县城丢失了,众人自然不敢隐瞒,肯定是要上报的。
但为了一个小小巡检司的槐安城,就要大张旗鼓地上报,殊为不智。
沈宏业:“此事就这样定了,谁也不准越级上报。这件事情,即使要上报,也得等夺回槐安城之后。”
他的语气,严厉起来,带着几分警告。
等夺回槐安城之后,能隐瞒就隐瞒,若隐瞒不了,就报一个某某村刁民暴乱,庆阳府出兵镇压,巡检胡明辉战死之类。
这种小事,最多到巡抚大人案边。
他们再花钱,找人运作一下,就能不了了之了,甚至有功无过。
众人达成一致之后,才开始商定如何夺回槐安城。
叶承光:“此事宜急不宜缓。急则事成,缓则生变。本官这就调集庆阳各卫所兵马,请沈大人调拨钱粮。钱粮到位之后,我们立刻出兵,从安边所、环县、庆阳府城,三路并进,拿下槐安城,勿要走了贼首。”
沈宏业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调拨钱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