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腕看了眼表,下午一点五十八分,来衢城之前他给这边过生日的老人打过电话,老人说派车来接他,定的是下午两点半。
可是火车提早到站,这对绿皮列车来说是罕见的事情,往往晚点才属常态,也是此刻并非假期和旅游季节,车内松快,跑起来提速容易。
李源打算等一会儿,老人其实住在衢城郊外,但坐公共汽车他不知道多少路,或者需要去汽车站坐客运才能到达,有这时间不如安心静候。
他朝着广场中间走去,那里有座极大的花坛,里面种了一簇簇鲜艳绽放的美人蕉,花坛的铁栅栏留有入口,进到里面可以坐在椅子上休息。
李源刚走出没几步,忽然侧旁一条红色身影快速穿插而来。
这身影纤瘦,但速度极快,似乎赶着什么事情,紧擦着他的身体就要过去。
就在身影刚要错去之时,李源猛地伸出手,电光火石般抓住只细致手腕,这手腕竟然半探进了他风衣里面。
“你搞么事?”一个脆生生女音慌乱响起。
李源捏着手腕打量前面身影,是名十七八岁少女,皮肤略黑,有些俊俏,尤其一双大眼,好似葡萄一般晶莹。
“你要搞么事?”李源学着对方半方言半普通话的口气回了一句。
少女两只漆黑的小辫垂在肩前,红布外衣,蓝的确良裤子,脚上一双黑色横带布鞋,鞋面点缀了两朵小花,和时髦没半点关系,甚至有些土气。
“你,你放开我……”少女用力挣着手腕:“再不放开,我喊人了。”
李源的手像钳子一样,文艺小青年虽然身体素质一般,但前世李源却学过形意、泰拳和柔术几种本领,此刻刁着少女手腕,叫她一动都动不了。
他看着少女:“你还敢喊人?”
少女明显是个偷儿,八十年代随着改革开放,经济逐步好转,小偷多如牛毛,什么鬼队,飞虎大队,南下支队,尤其火车站这种地方,甚至会出现几名小偷共同瞄上一名行人的情况出现。
“你,你耍流氓,我喊人了……”少女俏丽小脸泛红,咬着牙齿,扭动胳臂,凹凸有致的腰身随着挣扎而不停摇摆起来。
“喊吧,小小年纪学人做小偷,居然还敢喊人?”李源冷笑。
“你污蔑……”少女脸色一变,声调提高,目光灵动东张西望。
“你干什么呢?敢欺负我小妹!”忽然从不远处跑过来两名男子,为首的恶狠狠叫喊。
李源瞅了一下,喊话的男人身材精瘦,三十多岁模样,贼眉鼠眼,刀条脸型,高颧薄唇,有些秃顶,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小子,住手!”
李源眯了眯眼,目光往男子手掌落去,见他食指和中指齐平,骨节枯瘠无肉,这种形状是偷儿的特征,而且是极厉害的偷儿。
能够直接用两指行窃的都是偷儿中高手,要自小练习,炉中夹炭,火中取栗,把食中两根手指磨平,神不知鬼不觉就可从目标口袋中窃取物品。
如果没有这种本领,就只能用镊子之类去夹取钱物,或者整只手上去,追求速度,如少女一般把手直接伸进李源的风衣之中。
“外地佬,光天化日敢耍流氓?”精瘦男子露出凶狠表情,摸向腰间,那里鼓鼓囊塞,不知藏了什么东西。
后面跟着的矮个少年也叫道:“赶快放开小妹!”
“黎哥,这人欺负我,他摸我的手,还,还不撒开……”少女满面委屈,眼泪在眼眶打转,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
精瘦男子三角眼眨了眨:“好小子,流氓罪知不知道?放前两年直接丢笼子里,等着挂牌枪毙!”
李源微微一哂:“盗窃罪也一样,你们还是团伙,放前两年一样吃黑枣!”
“你!”男子语塞,但随即哼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们盗窃?”
“黎哥……”少女眨巴眼睛忙道:“我只是从他身边过,就叫他抓住了手,还,还不肯松开!”
李源面无表情,他确实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对方行窃,毕竟少女还未得手就被他被制止,光凭这一个探手的动作和自己一人的言语,其实很难将对方笃罪。
这个时代没有天眼,也没有那么多的摄像头,能够照见对方一举一动。
刀条脸见状,露出一丝得意:“外地佬,耍流氓还敢狡辩?你是想要进局子,还是给我小妹赔偿!”
李源闻言嘴角扬了扬,刚要说话,就这时一辆绿色吉普车从广场另一边,绕着花坛行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