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饿得快要站不稳，竟然还没找对地方？

许是见他可怜，守门人再度开口：“你说的那把剑，是个疯婆娘，逢人就说自己住在剑阁，其实住在一个已经荒废了二十年的道观。”

“啊？”

“你要是也想去找她，从这里往南，一直走，走上三四里路，就到了。”

“就到了？”谢直喃喃重复道。

守门人面露怜悯：“不要怕迷路，那个道观在半山腰，显眼得很。”

谢直重振精神：“多谢。”

说完转身，继续拖着脚步慢吞吞走。

一路都是上坡，走到道观门前时，天已经乌漆嘛黑。

他再也坚持不住，腿一软，屁股跌到了地上去。

气喘匀后，他抬起头，发现守在道观门前的人，依然很多。

有人衣衫褴褛头戴一顶大斗笠，有人锦衣环身面容笑吟吟，有人佩刀，有人执剑，还有人端着破碗穿梭在人海间。

端着破碗的自然是乞丐。

小乞丐求到了谢直跟前，习惯性弯腰谄笑道：“行行好。”

破碗递到了谢直手边。

谢直视线扫过，看见碗中间躺着个白花花的大馒头，眼前一亮，笑纳道：“多谢。”

说罢，拿起馒头吃了起来。

他饿得厉害，但还是吃得慢条斯理。

在不知情的旁人看来，似他这般长相俊美吃相文雅之人，光是看着，就能愉悦身心。

小乞丐却傻了眼。

他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碗，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直起腰杆板着脸说道：“乞丐的饭都要抢，你要不要脸？”

性命攸关，哪管什么脸。

谢直擦了擦嘴角，抬头微笑道：“请问有水吗？”

小乞丐下意识把手伸向腰间，那里悬挂着一个水葫芦。

谢直眼尖，注意到了这一幕。

他素来热心肠，不劳小乞丐动手，主动帮其解下葫芦，慢吞吞往自己肚子里灌了半葫芦水。

双手递还葫芦后，叹声道：“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小乞丐目瞪口呆。

谢直吃饱喝足，麻溜起身，捶了捶有些发僵的双腿，迈开步子，朝道观大门走去。

离得近了方才看见，道观门上的油漆已被风霜剥离干净，斑驳木材表面，隐约可见昔日风光无限时留下的繁复纹理。

如今精美不存，只剩下模糊的影子。

咚，咚，咚，三声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原本喧哗的门前霎时鸦雀无声。

谢直不明所以，转过身，瞧见几双幸灾乐祸的眼睛。

与此同时，一道凌厉剑光自门缝中杀出。

饶是他反应奇快，衣袖也不免被刺破，多了个透光窟窿。

“好纯净的剑心。”他喃喃低语，“好霸道的杀气。”

“酉时过后，辰时之前，禁止敲门，再犯者死。”清冷的声音随剑光一道而来。

话音落下，周遭重归寂静。

谢直兴冲冲过来，吃了闭门羹，一点儿也不生气，不仅不气，还很高兴。

无人知晓，剑光袭来时，他第一时间释放出体内灵识，顺着剑意往回探。

探出的结果很明确，也很简单。

道观里有且仅有一把剑，年轻，很强，脾气不好。

利刃生灵，亘古未有，他有幸见证历史，激动到双手忍不住颤抖。

再望向道观大门时，一颗心便跃跃欲试，想再度敲门。

只因他迫不及待想与那把剑相识。

他发自内心喜欢各式各样的面孔，越稀奇，越罕见，越古怪，他就越喜欢。

几番挣扎过后，他握紧拳头，决定尊重对方的意愿。

他不是君子，但他喜欢这把剑，很喜欢，所以愿意等待。

确认自己的心意后，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嘴角溢出微笑。

“差点死在人家手里，还在这儿傻笑。”

谢直闻声转头。

小乞丐语含讥诮：“你不会真是个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