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该大放光芒。

奈何剑柄未饰，剑鞘未成，战乱突起。

战乱过后，杀家全族被灭，贵人亦再未出现。

她被埋在重重叠叠的尸体之下，受鲜血灌溉，历经七七四十九日，方由剑成人。

那时候的她，徒有名字，没有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于是慕名找到剑阁。

修行者都说，人界之中，剑道唯剑阁最强。天下宝剑，剑阁独占十之六七。

她满怀期待，到了之后却有些失望。

剑阁中没有她想要看到的人，也没有同她一样的剑。

“这里的剑都是死的。”她注视着剑阁弟子，神情认真。

剑阁弟子恼羞成怒，一路推搡着她出去：“我真是个白痴，竟然让一个疯子进了宗门。”

他觉得疯子在说疯话。

可杀明月说的是真话。

剑阁的剑都是死的。

她被推出门后，抬头望着那块高高在上的牌匾，牌匾上写着两个恣意纵横的大字，“剑阁”。

据说是一个千年前的皇帝提笔写成。

“我不在这里，这里怎配叫剑阁？”说完这句，她转身走了。

剑阁往南，是一段极长的上坡。

她顺着路往前走，想站到高处，看看脚下这座城长什么模样。

路过半山腰时，她瞥了眼年久失修的道观。道观很破，无人居住，但地方很大。

她没有停留，继续朝山上走，到了山顶之后，转身眺望北方。

如她所料，剑阁在山脚，变成小小的一团。

“我喜欢这座山。”她这样告诉自己，然后在半山腰的道观住了下来。

有人尾随她去了道观，是个年纪很小的乞丐。

她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先说话。

良久，小乞丐终于开口：“我可以睡在道观外面吗？”

“为什么？”她问，“为什么不睡在道观里面？”

道观很大，空房间很多，虽然大多都没糊窗户，屋顶也破了，但总比睡在外面空地上强。

小乞丐脸上露出害怕的模样：“他们说青阳观死过很多人，我不敢进去。”

杀明月蹙起眉头。

小乞丐舔了舔嘴唇：“我刚刚一直跟着你，就是想看看你要干什么。整个蜀城没有人敢上这座山，你一定是从外地来的。”

杀明月道：“你那么害怕，睡外面跟睡里面不过几墙之隔，有什么区别？”

“你一个女人都敢睡里面，我虽然胆子小，但应该只比女人胆小一点点。”他慌张比划着。

事实上，他因为不想被折断手脚行乞，被城中丐户的团头赶了出来，已无处可去。

杀明月抓住重点，反驳他：“你说错了，我不是女人，我是一把剑。”

小乞丐张大了嘴，没有出声。

杀明月指了块空地让他坐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方舟。”

“我如果想搞一个真正的剑阁出来，需要做些什么？”

“啊？”

方舟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满嘴胡话的疯子，心道怪不得她敢一个人上山，原来是脑子有毛病。

他有些后悔，无奈贼船已上，为时已晚，只能硬着头皮留下。

又磨合了两日，在他的建议下，杀明月决定广发英雄帖。

一方面是昭告世人，真正的剑阁在此。

另一方面，她想找一个人，一个频频出现在她梦里的人。

她从未看清那人长什么模样，只知道对方的名字。

他叫谢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