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看文书,发现最近的一次拨款就在两个月前,八千两白银,用途不明。他蹙起眉头不说话,早知陛下话里有话,既然要查,那就只能好好的彻查一番了。
姚知节立在一旁悄咪咪的察言观色,从梁侍言的面容之中预感出一丝不妙。
梁钦暕一行走走停停,用了整整三日才到潦县。巳时,天天蹲在路口眼巴巴等待的王堇,看见自家世子的那一刻,差点没哭出来。
队伍汇合,一行人用过午膳便出发了。缕清和梁钦暕同乘一辆马车,随便扯着闲话。
“到灿都的这几年啊,属下也认识了不少人,学会了不少事。”缕清斜靠在软枕上,用食指勾着自己的一绺头发绕啊绕,活生生的媚骨天成,时不时瞟梁钦暕几眼,见后者不说话,接着道:“公子此番南下到於延,得积攒自己的势力。”
尽管与缕清重逢已是第四天,但梁钦暕仍然习惯不了她的这幅模样。只觉得浑身上下被瞧得发麻,打心底里别扭。“咳咳,那个……你……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害怕。”
缕清就像是一条美女蛇,坐姿九曲十八弯的。她掩唇轻笑,“公子怕什么?属下又不会吃了您。说不定再过一段日子,就不这样了呢?属下也明白自己于过去而言变了许多,您一时习惯不了也是正常的,但您可得知道属下誓死捍卫公子您的心,是不会变的呀。”
梁钦暕点点头表示自己都明白,其实他没想到缕清会说这么多,“我不会过问你的曾经,也无权要求你改变什么。我就是有点不习惯……”不习惯当初那个女孩,已经长成了女人。
未时,车队终于到了擎江渡江口处。这里江平野阔,天高云淡,好不自在。
渡船口沿岸停着两排船,有大有小,船夫的号子一声比一声高,听得人心振奋,岸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梁钦暕包了艘画舫。正坐在岸边不远处的茶肆躲阴凉,等着人把东西搬上去。
缕清和翘玉还是头一回见到那么宽,那么大,那么长的江。着急忙慌的拉着手就跑到江边去了。
洛秋霖不知何时拿了把油纸伞,无声无息走过来坐到梁钦暕身旁。
“原来连行不仅受不得寒,也受不得晒啊。”梁钦暕侧头打量洛秋霖一眼,又抬头看看天,若有所思道。
“伞这种东西,买了总是没错的。”洛秋霖干巴巴的回。
王堇顶着大太阳向梁钦暕小跑过来:“公子,东西都搬完了。”他回头看一眼江边,“要……出发了吗?”
梁钦暕起身整整衣裳,“去喊缕清和翘玉吧,咱们出发。”
只是还没走到登船处,就听见江边一阵骚乱。还伴有一声很尖锐的“啊”声。
“公子,缕清姑娘她们在那边。”王堇着急提醒到。
梁钦暕也知道,掉头加快步子往人群聚集处去。
“快,快救人!救人呐!”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不绝于耳。梁钦暕不由得心慌。
王堇挤到人群中艰难的给自家公子开了条路。梁钦暕站到江边,却见临岸不远的江里,有一女子正在痛苦的挣扎着,旁边是一条翻了的舟,原本的船夫已经快游到了岸边。
他觉得吵闹声特别炸耳,转头看去,正是缕清和翘玉,明明都不认识那女子,但她俩还是急的跳脚。
梁钦暕没说话,又往江上看去。那女子抱住了个东西,暂时浮着,但仍旧会呛水,连句救命都喊不完整。
他觉得十分奇怪:江上有船,有船家,岸上那么多人肯定也有会水的,怎得就全部只会喊叫,而一个搭救的人都没有?
细细想来,觉得有诈。想叫上缕清翘玉走。他随意扭头瞥了侧岸一眼。才刚隔着人群碰到缕清的衣袖,就听得“扑通”一声,人群又激烈骚动起来。
“欸?公子?”缕清扯扯激动的翘玉,要她看向自家公子。然而此刻的梁钦暕在看到江面上的情形时已然呆住了。
“卢仲是从哪里下去的?!!”梁钦暕在心中狂吼。跳入水中救人的不是卢仲又是谁?只见他已经捞着人往自己这边游来了。
岸上的人吵吵嚷嚷的让出一片空地。梁钦暕只觉如坠冰窟,任由缕清和翘玉拉着往后退,他怔怔的看着江里的人,像一尊沉寂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