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娅”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的肉身，当白骨魔像已经欺近到她身边之时，她的意识依然没有从剧烈的动荡之中平复过来，但残存在身体内的肌肉记忆已经先一步作出了回应，舞动长剑，轻转腾挪，以两尊十几米高的白骨魔像作为舞台，编制起节奏致命的舞蹈。

这并非是莉莉娅本人的战斗方式——至少不全是。

莉莉娅作为圣者，天生的力量与体质就凌驾于一般人之上，再加上以圣光作为主体的战斗手段，圣光增幅之下后的数值完全就是一台人型的战车，因此莉莉娅的战斗方式直接而高效，便是堂堂正正地以势压人。

而那个无名的灵魂，从先前展现出来的动作痕迹来看，在打斗时习以为常地将就地翻滚也纳入了回避之中，它很明显没有披甲的习惯，对承伤完全是持回避的态度，它的战术是保持闪避，避开敌人攻击后寻找破绽予以反击的打法。

按照它先前的习惯，肯定是做不出在两具魔像身上来回翻跳这种行为的——这让莉莉娅本人很是欣慰，说明那个无名的灵魂和自己肉体的契合度应当不错，没有出现“排异”的现象，自己的战斗经验很好地融入了它的意识中……一直以来的战斗和努力，全部都没有白费。

“热身战”很快就落幕了。

兴许是被莉莉娅的战斗经验所影响，或者是因为无名灵魂本身心情动荡激昂，它操纵着莉莉娅的身体打的非常激进，虽说白骨魔像作为攻城单位耐久和破坏力都非同小可，但在人间圣者这种“英雄级”个体的全力施展下，哪怕圣光这类技能不用，也坚持不了多久。

“莉莉娅！现在应该换回来还来得及！？”

“别说傻话了，你看我的灵体都快透明了，说明我的灵魂质量已经失去大半——即使再度施法置换，残破的灵魂也已经没法支撑圣者的肉身，无非是苟延残喘个把月份罢了。

制止这种等级的阴谋与灾难，总得付出些‘代价’的，我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做好觉悟了。”

莉莉娅看到自己的身体一副焦急的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

她作为圣者出生，从记事起的情绪一直很稳定，哪怕再愤怒再悲伤，也只是在内心酝酿情感，绝不可能显露在面上——很难说这是她天性坚强，还是身为人类的“缺陷”。因此，当她看到自己的脸庞露出那般“软弱”的神情，意外地觉得……还挺有趣的。

莉莉娅一直认为哭泣是软弱的表现，不够美丽，但现在看到“自己”强忍着泪水的模样，却觉得也没以前想的那么不堪。

“莉莉娅”伸手想要触碰莉莉娅的灵魂，手掌直接穿透了稀薄的灵体，在冥界灵体无法触碰也就意味着，灵魂已经步入了消散的倒计时了。

“你本来可以牺牲我的……我已经死了，不在乎再‘死’一次……”

“我‘本来’就准备死在这里啦，遇见你只是意外。

再说了，我可是圣者，圣者你懂吗？虽然我平时没有这个习惯也不推崇，但是在很多时候，特别是在信众的眼里，圣者开口就等同于圣灵亲口降下神谕……

你还不能死在这里——这是我说的。

这可是我第一次行使这个权利呢，想来也没有下一次的机会了。”

“都这个时候了，开这种玩笑一点也不有趣……”

莉莉娅摇了摇头，轻笑道：“我没开玩笑哦。

你说你已经死了，我信——但是，你不是在这个世界死的对吧？既然你在这个世界里都没有诞生过，哪有何谈死亡呢？”

“莉莉娅”眼中的悲伤和哀愁，登时被惊骇的神情占据，随即感到眼角边一阵暖风拂拭过，擦去了自己眼眶里的湿润。

冥界的风都是阴冷的，不存在暖意一说。

“你是如何发现的……”

“一是因为你之前的表现出来的反应，丝毫不像是意识到自己落入冥界的灵魂，没有恐惧没有忧愁，有一种熊孩子在梦里释放自我的奔放，那时候我就猜测。你一定生前就笃信肉体死亡就是终结，即使身在冥界，你也本能地认为自己身处一场幻梦中。

第二嘛，冥府之王的意识投影降临时，你也没有受到影响，凡人的灵魂能抗拒冥王的死亡威仪吗？即使是神选的灵魂，死后也是进入对应的神明圣灵的神国，得塑造神明眷属的肉身之后，才能来到冥界不受节制。

唯一的解释就是，你是来自别的世界的亡魂，而且那个世界没有类似冥界的存在执行死后的刑罚，你的灵魂从一开始便没有死后受节制的‘后门’，因此不受冥府之王的管辖。”

看到自己的肉身瞳孔震动，莉莉娅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像你这样的灵魂，理论上是不应该来到冥界这样的‘死后世界’，世界规则不会允许这样的漏洞，必然是某个伟力出手干涉才能做到……嗯，看你的灵魂和我的肉身融合的很完美，应该就是我所信奉的‘祂们’了。

如果你以后见到祂们，请替我转达一声歉意——但我不后悔。

那个巫妖满口胡话，可有一句说的挺好，我在身为圣者之前，首先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