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瞎子不动如山

余晟更是大为震撼，他拾起一颗石子，投入老瞎子面前的破碗内，石子在碗中响起了叮铃叮铃的声音。

“您真是个好人，谢谢您”老瞎子露出了感激的微笑。

余晟也被感染的有些动情，忍不住端起老瞎子面前的破碗企图转身就走

“唉！你这人”

老瞎子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余晟的手腕，四目相对，彼此都有些尴尬。

余晟等了一会儿，看的老瞎子心里有些发毛，忍不住别过身子不和他对视，等整理好思绪再次转身却看到那老旧的破碗又重新摆在了他的面前，碗里还多了一张十元纸币，老瞎子心里一怔，眼前年轻人的身影已经消失。

他沉默良久，胡乱收拾了下身下的破布低着头走了。从此槐荫路上再也没有乞讨的老瞎子了。

“良心尚存啊，还做好事了”

“你是鬼吗”余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宋卓这冷不丁的一声差点给他吓得后半生只能和老瞎子在槐荫路双排。“我有钱嗯造，干嘛你有意见？”

宋卓是自己的老同学了，两人之间属于是脱下裤子就知道要拉什么颜色的屎的那种。自己的所有掩饰在他面前就相当于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你这最近学习蒸蒸日上啊，都超脱教室内向校外发展了”宋卓打趣道。

“你吃大粪吧！”

“唉你怎么说话呢！”

“吃大粪！”

“我跟你讲你这个人！”

“吃！”

说完两人都皱着眉头不再说话，气氛凝重了起来。但少时两人不约而同都笑了起来

“你要是想学习，你来我家，我给你无偿补课。”

“肉偿吧”

“肉你妹”

“吃大粪吧”说完宋卓又嘿嘿一笑“走了啊，回见”随即骑着自行车转向身旁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宋卓这人真是让余晟羡慕的不得了，人长得倒没多帅，但有一种文人的气质格外吸引小闺女。整天跨个帆布包活脱脱一退休老干部，学习好家境好待人和善没有什么黑点还天天参加各种竞赛。刚入学就是学校的明星人物。

嗯，不过现在的黑点应该是认识了余晟。

想着想着，余晟偶然间抬起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热情朝着余晟挥手，趁着黄昏旖旎的光，与满地白色的槐花相趁，竟不由得让他加快些脚步。三步并作两步，等走到跟前，余晟的脸上竟已不自觉间褪下了那官方的假笑，转而换上了轻松与惬意。

推着来人骑来的老式自行车，大概是没上油的原因，自行车的链条吱呦吱呦的响着，却让余晟的心里分外安心。终于，他放下心里所有的烦心事，转而握住身旁老人的手。

余林，自己的爷爷。一个普通的老木匠，平日行善积德，在农村，哪家的房子建成都有他的身影，谁家出了点事他第一个帮衬。虽然文化不高，但写字可以一把好手，婚事丧事都来请他，活脱脱一余家村地标性建筑。

他还对三国演义爱的痴迷，文言文小说少说读了十几遍，余晟至今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读下去的。因为喜欢赵云还特意给我爸爸起名叫余云。

余云，这tm是人的名字？俩字好的跟一个字一样！

自记事起，自己的童年就是爷爷和奶奶陪伴，父亲春天乘火车出门干活，夏天才有机会回来几次，秋冬也是如此。母亲则好些，但工作也是一去一整天，只能晚上才能陪陪小余晟。可以说余晟的童年就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

自行车的链条依旧在响

“你不问问我在学校有没有好好学？”

“你肯定好好学了，考大学，考研究生。”他面色如常地说出这些话，而后又补了一句“以后多走出去看看。”

“到时候我带你出去看看”余晟强装镇定回道

他面色一顿，随即轻声说到“等我病好了咱就去”

闻言我飞快的别过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窘迫。

爷爷的确是病了，他以为自己是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导致的间歇性咳嗽，甚至家里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但其实是他的肺里长了点东西。

偶吼吼夸张哦我一直以为只有贝壳里面才会有珍珠的，没想到人的肺里也会有珍珠的。

夸张哦

肺癌，晚期，医生建议保守治疗。

究其原因大概是生活环境所致，漫天的木屑对他的肺给予了沉重的打击，不干木匠后就跑去工地赚钱，尘土飞沙又给他补上了最后一刀。

喏，现在终于失业了。

好像有些晚了。

我时常在想，抛开物理规律不谈，难道好人不该有好报吗？现在家里的债被哥哥还完了，生活环境好不容易即将改头换面，他却要倒在胜利的前夕。

自行车的链条依旧在响

“爷爷，我不想上学了。”

“得上学，不能和我们一样，没文化。”

“我想去赚点钱，多带你到处逛逛。”

他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笑着

“我认真的，何况咱家里还有地，我要不直接回去种地算了”余晟真的有些向往。“种点地，给你买点好东西吃，我印象里你特喜欢吃碧根果，还跟我抢着......”

“还是得学习，给咱家出个大学生”他难得强硬一回，眼中展现着希望的色彩，让余晟的心有些绞痛。

在诊断结果出现的这段时间里，自己的姑姑隔三差五回家给予陪伴，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带着他到处求医问药，花的钱在以前的余晟看来完全是不可想象的支出。

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回家都是奢望。他甚至有些......恨自己？

自行车的链条突然停了

“吃鸡叉骨吗？余林指着路旁一家名叫“小伙子鸡叉骨”的店问道。

“你以前最喜欢吃了”

其实余晟根本不喜欢吃鸡叉骨

那是初中的夏天，余晟的懒惰让他在一次重要的考试中折戟。

好吧说的好听，其实就是菜到家了。

不同于赋分排名制，这次考试只要过固定的分达到相应等级即可，这是城里像样高中的通行证，没了他只能去中专挥洒汗水与努力。按照常理而言每个班除了不学习的之外，基本都能过关。

但余晟的眼高手低让他寄了。

同学的嘲讽，老师的责备，母亲的绝望，父亲的恨铁不成钢。把骄傲的余晟压得抬不起头。他一度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完蛋了，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溺死在这无尽的嘲笑与讽刺中。

而这样的想法，在他推开那老旧的木门后全部烟消云散了。两个和善的老人正有说有笑的在院子里摘菜。客厅内的木桌上摆放着几幅碗筷，正中则是一盘正冒着热气的鸡叉骨。

老人热情的招呼让余晟很是手足无措。

鸡叉骨既油腻吃起来又费时。但那已经是小村子里逢大集才能买得到的佳肴。

那顿饭余晟吃的很香，任凭风吹雨打，爱一如既往。

从此以后，每隔几天饭桌上都会多出一叠冒着热气的鸡叉骨。

余晟也不是没有问过对自己失败的看法，但得到的答复始终如一。

“没事，慢慢来就行。我给你算过了，我俩相信你。”

余晟只能闷着头不住啃着鸡叉骨，只有这样眼泪才不会掉下来。

而他们，连这所谓的垃圾食品都不舍得吃。

自行车的链条又响了起来

“不吃了，咱赶紧回去”余晟夺过自行车的把，招呼着向前走去，余林也只得作罢。两人惬意的享受着这短暂的美好。

黄昏的太阳照的余晟有些睁不开眼睛，但他还是瞪大眼睛去看了，他想要的恰恰是现在这样，帮自己的爷爷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哪怕是帮他推推自行车。

如果，他能有绝妙的医术，能代替西方那几十上百万的一针的药物。

如果，他有着时光机，可以回到过去带自己的亲人去体检。

如果，他有着宋卓那样的智商，可以拿着各种竞赛证书让爷爷开心。

如果，他有能看到未来的手段，能够让爷爷看到自己的一生。

如果，他能够修炼成仙.......就像之前想的那样。

修仙？等等......那是......太阳？

余晟猛地一惊，踏出的左脚仿佛踩在了一片泥沼之中，泛起阵阵涟漪。而本应停下的自行车却诡异的依旧发出吱呦吱呦的声响。

余晟慌乱了，他看向自己的身旁，雪白色的槐花围绕在他的四周翩翩起舞，在此之外更是一片乳白色的白芒，他想呼救、他想让他的爷爷快逃，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只得转头看向太阳，却惊恐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的，是一只头似龙，形似马的古怪生物，正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白色的槐花蒙住了他的眼睛，眩晕感不断折磨着他，等他脚下终于传来砖块的实感，还未来得及睁开眼睛，就听到了身旁一小童的吆喝声。

“欢迎来到麒麟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