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平时，他肯定是连看都不会看这些“脏钱”一眼的，但，现在是特殊时期。

他还有一个摇摇欲坠的家要养。

“一枚就行。”他小心地拈起手指，从袋子中夹了一枚金币出来。

取出后，他又仔细地来回检查了好几遍，直到确定这不是假货后，他才松了一口气，把金币放进了自己那件缀满补丁的衣服的口袋里。

“不多拿几枚吗，我的朋友？我不缺这么点钱。”史密斯微笑着看完了全程。

闻言，斯科克只是瞥了他一眼：“不需要，这就够了。”他拒绝得斩钉截铁，完全没给任何回转的余地。

“好吧。”对此，史密斯只得是无奈地摊了下手，然后把钱袋子拿了回去。

“那么，交易成立？”他问道。

“哼，到时记得照顾好你的小命，不然，我可不会救你。”

斯科克心里正急着把金币赶紧带回家去。

虽说他们此行扬言要彻底讨伐传说中那只盘踞在幽灵岛上的怪物，好让冈福雷恢复平静，但实际上，他和船长心里都没什么底气。

顶多顶多，就是尽力把所有人带回来。

为此，斯科克甚至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他把妻女托付给了自己信得过的人，刚刚收下金币也不过是为了她们考虑。

“三个小时内，我们会在东码头等你，不要超出这个时间！”

撂下最后一句话后，斯科克急匆匆地离开了酒馆。

***

【呵呵，你是在害怕吗？】

“闭嘴，阿比修斯，我现在没有耐心去堵上你那张聒噪的嘴。如果你不想我立刻掏出枪来给自己头上开个洞的话，你最好老实一点。”

【呵呵。】

甲板上，史密斯眺望着远处的海面，心绪翻涌不定。

【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呢？明明你应该知道，在这片海里藏着的那只爬虫不及我的万分之一。】

【你总是负隅顽抗，可这根本毫无意义。】

他灵魂中，那自称为“阿比修斯”的无名之神喋喋不休。

“呵。”史密斯冷笑着开口：“有没有意义不是由你说了算的。告诉我，在这片海底下的，到底是什么？”

自打上船以后，他总是被一种窒息般的感觉萦绕着，像是有人扼住了他的咽喉。

可明明他身为血族，根本不需要呼吸。

所以，这只能是来自生物本能层面的压迫和预警，这意味着他们即将面临的东西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也许不是眷族，而是在那之上的、更为强大的某种东西。

【“星”，我想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阿比修斯愉悦地笑了，似乎史密斯的求助让祂感到很是受用。

“‘星’？”史密斯重复了一遍。

在他的记忆里，那已经是一种地位显著高于眷兽，能直接与其主沟通的神造物，它们的存在本身便已经是生命的谬误，所到之处，几乎必定伴随着现实的扭曲。

“这样看来，天气如此异常就解释得通了……”史密斯喃喃自语。

他抬头看向了远处的天际，那里夕阳火红，像是一道信标，为航船指出了前进的方向。

而航路的尽头，也许就是船员们生命的终点。

面对这个事实，史密斯不得不承认，他害怕了。

【呵呵，害怕了吗？还是说，打算抛下他们独自逃跑，让他们全部去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阿比修斯在他的脑海中发出了宛如奏乐一般的笑声。

那曲调既怪诞又扭曲，像是击鼓声与奏笛声的混合，吵得史密斯心神不定。

“滚！”

他禁不住怒吼出声：“收起你那该死的乐器，然后带着它们滚回王座上去！老子做事还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

顺势，他抬起拳头重重地撞上了自己的脸颊，一颗牙齿顿时混着血水飞出，剧烈的痛感传来，帮他将脑海中那恼人的旋律驱散殆尽。

【呵呵呵呵呵呵……】

虚空中，只剩下阿比修斯的冷笑声还在继续回荡着。

史密斯俯身吐掉了口中的血水，他抬起头来，再一次看向了海平面的尽头。

那里夕阳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