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卑鄙的开始(1 / 2)卑鄙的苏唯一首页

苏唯一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天赋异禀,却狡猾世故,争强好胜,善于表演与伪装。

他想要的东西,不惜采取任何手段都必须得到。

远没有仙门弟子该有的涵养。

若是结合他幼年遭人拐带,在战乱中颠沛流离,侥幸炼气的经历。

有这样的秉性,倒也无可厚非。

更何况他十七岁才入山,不到两年便筑基有成,道基浑厚,异于常人,如今距离皆果境更是只有一步之遥,若是能以圆满道基成就本命金丹,前途将无可限量。

得此弟子,对于日渐凋零的隐月门而言,无异于祖师显灵,门派中兴的希望。

自然也就多了几分宽仁和......小心翼翼。

譬如,眼下。

“掌门师兄莫非真要眼睁睁看着那小子前往道盟?”

亭台前,满嘴黑胡须的二长老啪啪拍打着石桌,震得果盘乱颤。

左侧位,身着简朴灰袍三长老叹道:

“那孩子主动请缨,愿前往天拒关援助道盟抵御妖族,掌门师兄已当面允下,怎能临时反悔。”

“再者说,斩妖除魔乃大义之举,我等修行中人虽远居世外,可如今天下妖魔猖獗,外道兴盛,正值动荡,便是四大仙门也早已派弟子下山济世。”

“可怜我隐月门没落已久,门下弟子稀少,大多天赋平庸,不堪重用,那孩子愿入世行走,也算是为造福苍生,略尽绵薄之力了。”

“若说担心,就是那孩子孤身一人在外,若遇强敌恶人,恐会遭遇不测,而我等受困于此数百年,只能束手无策,作壁上观了。”

面善心善的三长老言罢,又如往常那般抬起袖袍,轻抚眼角,自哀自怨地哭上了一泡。

二长老最受不了哭哭唧唧,嚷嚷道:

“又来!又来!”

“一到议事就哭个没完,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多了个没带把的师妹。”

“就那小子的卑鄙无耻,轮不上担忧他的性命。”

“实话说了吧,咱不怕别的,就怕那小子一出山就改换了门庭,叫咱肉包子打狗,多年的苦心栽培有去无回。”

“这,不至于吧。”三长老止住了哽咽,惊道:

“背叛师门,欺师灭祖,古往今来都是天地不容的罪名,师兄莫要冤枉了那孩子啊。”

“怎么不可能。”二长老嗤笑道:

“谁家好人入门第一天就敢打晕师兄,到炼丹房偷吃丹药,被当面抓到了,还理直气壮地承认错误,当真咬定了咱不敢拿他如何,简直就是无赖至极。”

三长老忙道:

“那时他年幼无知,又因入山前沾染了世俗恶习,后来也被罚了面壁三月之久。”

“可有悔改?”

“这,倒是没再犯过什么大错了......”

“呵,是没犯过什么大错,光拿别人做替罪羊了,从前他几次想逃出山门就不提了,显得咱做长辈的翻旧账太过计较,就说半年前,是谁怂恿了新来的弟子偷摸下山作乐,事发后倒打一耙,划清界限,只落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责怪。”

“咱隐月门就那么些弟子,这些年谁没被他坑害过,谁没在咱面前告过状。”

“而他,又几时安心想待在山上修行,若不是咱严防死守,恐怕早就叫他逃掉了。”

“......”

三长老纵使有心执言,此时也无力开口了。

苏唯一那孩子虽是天赋异禀,叫人猎见心喜,但品性上的确有所欠缺。

入山以来,不说人人喊打吧,起码也是个臭名昭著。

加之他学有所成后,入世之心日益浓重,确实也没得辩解。

三长老只得哑然。

二长老冷笑道:

“就那小子的世俗性子,咱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也好在那小子还未皆果,门中秘术尚未尽传,掌教师兄若是爱惜面皮,不愿出尔反尔也无妨,让咱取他一丝命魂,炼做三魂灯加以约束,手段虽是歹毒了些,也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三长老忙道:

“如此行事断然不可!”

“师弟莫要妇人之仁!”

“唉......”

一声长叹忽地响起。

二位长老停下争执,同时举目望去。

但见亭台护栏处。

一袭青白长衣,两鬓斑白,颇具道骨仙风的隐月门掌门双手负立,俊朗侧颜仰望断壁,久久未语。

一切尽在不言中。

二长老面色一变道:

“你把解空之道传授于他了?”

“唉。”又是一叹。

二长老痛心疾首道:

“解空解空,万事皆空,那小子学得了此道,就算炼成了三魂灯,假以时日也能自行脱困,师兄糊涂啊,此乃我门中不传之秘,怎能轻易传授如此大道!”

掌门面露苦涩道:

“我也未曾真想传他,本是试探他悟性如何,没承想他学东西实在太快,一来二去,稍不留神,就叫他学了大半,再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那三身法可曾传授?”

“.......”

“三身法也传了?!”二长老暴跳如雷。

掌门强撑颜色道:

“那孩子对本门术法的悟性确实出乎了我的预料,师弟莫要担忧,解空之道与三身法高深莫测,唯一虽是天资聪颖,但若无三十年光阴苦心钻研与生得境大圆满法力支撑,也难以施展其中奥妙,如今只是虚有其表罢了。”

说是这样说没错。

可那小子一向行事荒唐,实在让人很难放心。

二长老恼怒道:

“这叫什么事,那小子真要改换了门庭,替他人作嫁衣也就罢了,怎还能搭上隐月门不传之秘,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不行!”

二长老越想越是不安,咬牙道:

“今日就算是打断他两条腿,再废去一身修为,也必须将他留在门中,否则他这一去天高任鸟飞,我等只能受困于山门,便真是覆水难收了!”

眼看二长老一跺脚,便要破空而去。

三长老急忙拦道:

“师兄不可冲动啊!”

“你这绵软的窝囊玩意儿,莫要拦咱!”

二长老怒目圆瞪,御气成罡,双袖如大龙飞舞。

三长老满面愁容,一手枯瘦,紧握其臂,分毫不让。

亭台间狂风暗涌,一时僵持不下。

直至掌门又是一叹,轻声道:

“就让唯一去吧。”

“可是......”二长老还欲争辩。

“无妨。”掌门摆手道:

“他此去天拒关,虽是意外之事,却暗符我隐月门来日命数,我这几日占星卜卦,冥冥之中有感脱困之机,正巧那坐镇天拒关的高人中,有我一挚交好友,此事已安排妥当,二位师弟就不必再为此费心了。”

三长老赶紧道:

“原来掌教师兄早有安排,看来是我多虑了。”

那只枯瘦的老手,却是紧握住二长老手臂不放。

二长老脸色阴沉不语。

掌门只好宽慰道:

“师弟就莫要再担心了,唯一那孩子是顽劣了一些,秉性却是不坏,欺师灭祖之事断然不会去做的,我那好友乃是儒家大贤,待那孩子到了天拒关,有大贤管教约束,假以时日,定能成就一番气象。”

三长老赞同道:

“那孩子还是有些孝心的,昨夜祖师堂漏雨,还是那孩子冒着风雨给补上,我远远望着,心里甚是安慰啊。”

言已至此。

二长老还能说些什么?

只能冷哼一声,拂袖坐回了亭前,闷闷饮茶。

......

一日后。

晨曦微露。

一名年约十八九岁,身着黑色束腰长衣的俊俏青年肩挎行囊,停步山下。

隐月门一山老小,约莫十数人,相送到了止步碑前。

掌门与二长老未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