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弟弟的电话后，关嘉言的心里就像塞了一团布一样，钝钝地难受。她喘不上气来，顺势捂着胸口蹲了下来。然后一下又一下的锤打了几下心脏的位置。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关嘉言才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心情低落地回到工位上，看看时间，马上五点半。顺势保存了文件，收拾电脑，准备下班。

每次接听到家里的电话，只要听到母亲那如利器划过金属的声音，关嘉言就有一股想掀桌子的冲动。在关嘉言的记忆里，母亲从未有过温柔地时候，更多的是声嘶力竭的争吵。家里的每一个人，包括鸡和狗都能一个不剩的接受母亲的奚落和批评，然后是不休止地谩骂。

都说家里如果有一个情绪不稳定的母亲，那么家里必定会有一个唯唯诺诺的父亲。可是关嘉言的父亲并非唯唯诺诺。对上孝敬老人。姥姥、姥爷有个头疼脑热，不用母亲吩咐，直接就去诊治，照顾到痊愈，全程不用母亲操一点心。爷爷奶奶也不用母亲操心，婆家的事，父亲从未让母亲受过气。

母亲文化水平不高，对于孩子的教育父亲更未让母亲操心过。关嘉言和弟弟都是父亲启蒙，而后独立学习，直至考上大学。

家里是不和睦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穷。可是，父亲一直是赤脚医生，很年轻就是中级职称，当时收入并不低，而且没有抽烟喝酒赌博的任何不良嗜好，每月的工资、奖金父亲一毛都不剩的全交给母亲。记忆中母亲为什么仍是火爆脾气，怼天怼地中间怼空气。

多年后，关嘉言试着问起母亲，为什么无论取得什么成绩从来没有说过表扬和鼓励话呢？母亲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还要表扬？表扬你们尾巴不得翘到天上去？天天骂你们，我那是在激励你们，没有我的激励，你俩能考上大学？

原来关嘉言姐弟两个考上大学不是自己的努力，也不是缘自父亲的关怀与鼓励，在母亲的内心里，孩子不打骂是无法成长的。俗话说的好：玉不琢不成器。所以关嘉言姐弟能考到大学就是母亲骂声中才可以实现的。母亲自认为居功至伟！

记得有一次，电视节目宣传一个丽江的男孩在工地搬砖劳动中收到了清华的录取通知书。母亲专门叫关嘉言重看：你看看人家这条件？越是这样的家庭，孩子才越争气！你们就是条件太好了，才没能考个更好的大学！

苦难就是苦难，难道要把所有取得的成绩都归于苦难？没苦硬吃！多年以后看到余华在《活着》里的一段话：

永远不要相信苦难是值得赞美的，苦难就是苦难，苦难不会带来成功，苦难不值得追求，磨炼意志是因为苦难无法躲开。我小时候的苦难却是很多是母亲制造的。

记得有一次，母亲和父亲在厨房做饭。关嘉言在屋里躺着，感觉有些发烧。可是母亲却喊关嘉言去把水缸里的水拎满。关嘉言无法拒绝，在母亲的逻辑里，拒绝就会认为你懒：我在做着饭，你怎么能躺着？当时父亲就在旁边，“就两桶水，我拎满就好了。”可是母亲不让：

就让她干，要不天天在家里歇着。关嘉言默默地拎了多半桶水倒进水缸。一桶水实在拎不动。又遭到母亲的一顿输出：多大了，连桶水也拎不动？

父亲看着关嘉言状况不太对，伸手一摸：有些发烧，吃药了吗？

还没有，等饭后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