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玛加纳抱怨她多么厌烦其他太太的无聊派对，遗憾自己年轻时又是如何牺牲事业嫁给休斯先生，以及她如何为了弥补丈夫的名声做了哪些慈善，乔利利听完有点恶心，好像你结婚是被逼迫的，好像你没有因为结婚得到你丈夫带来的好处，好像你不结婚就一定会比你现在更有地位，你放弃事业选择你丈夫还不是因为你已经看到你丈夫就是你这辈子都不可能靠努力工作达到的天花板，你那些慈善相比你们不择手段换来的财富到底算什么呢。

康旋看得出来，艾玛加纳说了这么一大堆全是铺垫，她的优越感不堪一击，她不想跟那些太太混在一起，倒不是多么清高，也还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一只蜂后不想跟另一只蜂后聚集在一起。休斯太太渴望年轻女性的认同，如同渴望新鲜血液。

乔利利最感兴趣一件事，她们这群人到底知不知道手术的真相呢？她们要是知道她们的丈夫只要签署了医院的手术协议，苏林礼就能把她们当成报废器官切除掉，不知道她们是什么反应呢。发现她们没有自己想象的光鲜，乔利利就放心了，她们刚刚苏醒时，乔利利嫉妒过她们，发现她们也不过那么虚伪恶心，即使很光鲜，也不值得嫉妒了。

只有在许太太的客厅里，才能了解不爱社交的休斯太太，反之亦然。在休斯太太的客厅里，乔利利了解到，许太太早就不是第一个许太太了，她是许先生的第三任太太。同样的，休斯太太也是休斯先生的第二任太太，第一任休斯太太因为滥用药物去世了。

休斯夫妇的家里有一个女仆和两个保镖，还有一个私人医生。休斯先生还租了一个专门的货舱安置武器和一个武器专家。乔利利非常喜欢看那个巧克力肤色的女仆和两个高大魁梧的保镖，心想有钱真好，还能买来美色养老。艾玛加纳似乎对那个医生有点忌惮，他来送药时，艾玛加纳就停止说话，也并不会吃药，显然她不信任医生。

对于医生问题，许太太是这样解释的，休斯先生那个圈子里的人喜欢制造精神病，当他们不喜欢身边某个人，要净化家族清理圈子时，就会先捏造丑闻再宣布这个人疯了，然后他们就通过医生监护病人，随时通过医生行刑。所以跟他们扯上关系的名人总是因为滥用药物意外去世。对于这样的传闻，乔利利一开始是不信的，看到艾玛加纳对于医生的态度才稍微信几分。

“月球上卖军火的家族都惹不起，什么都干得出来，我们和周先生一样都是正经行业起家。”许太太说，她在公开派对上从来不说这样的话，在自己家就肆无忌惮了。

希尔达太太、麦康纳太太也认可许太太的看法，月球家族欠了地球人的血债，而且势力已经不如火星上几十年前发家的暴发户。她们因为做过同样的手术而结成了盟友，好像跟那群雇佣兵一样，因为一起流过血成了战友，她们都算是冒着生命危险活下来的，还各自分享自己为了美丽动过多少刀、打过多少针、吃过多少药。

乔利利心想原来这群人并不是铁板一块啊，这些太太倒是比她们的丈夫更诚实，在派对上好像所有男人都是盟友。这七个被周季氨唤醒的家族来自太阳系各行各业，即使全世界的顶尖富人互相认识，也互相心存芥蒂。

在休斯太太艾玛加纳的客厅里，乔利利和康旋又知道了更骇人的信息，许太太他们那批人每次从医院里出来都不一样，她们不仅动了脸动了身体，恐怕也动了脑子，他们的丈夫通过干预记忆来操控她们，她们跟定制机器人差不多。也许这就是休斯太太对于那个手术的理解，确实很接近真相了。

“这种事并不新鲜，以前做丈夫的也会给妻子请心理医生，给妻子花钱美容，好像很关心妻子，其实也不过是为了让妻子更合他们心意。现在只不过是技术上更好办了，许太太她们既然想变漂亮，就花钱支持她们做手术，如果她们还是心里不痛快不满足，就让她们接受记忆干预，这跟以前没两样。”艾玛加纳耸耸肩说。

“还是有些不一样吧，花钱美容，看心理医生，很多女人都是自愿吧。”乔利利说，“据我所知，这是两个很普及的行业，很多单身女人也会做，资料统计上是这样的。”

“许太太她们做手术也是自愿的，不管是外表上的手术，还是大脑里的手术，她们的丈夫都没有逼迫她们。男人会把自己的需求变成女人自愿的需求，他们不在家里对妻子下命令，他们会在全世界宣传这种做法是女人爱自己的表现，他们会奖励这种女人给其他女人看。这种把戏，早就见怪不怪了。”艾玛加纳冷笑着说。

乔利利难以理解，既然你都知道这都是把戏，你又比她们强在哪里，不滥用药物不被丈夫宣布是精神病吗。

“所以，据你所知，她们那个长生不老手术就是个全身手术，以及部分记忆篡改？”乔利利试探性地问，“我很好奇，不过不是很清楚。”

“不，我并不确定。”艾玛加纳说，“我只知道她们跟以前不一样，我见过那伙人，即使我不了解她们的底细，也知道她们做的手术并不简单。克隆体加记忆移植，说得好像是一个鬼魂找到了自己生前年轻的身体。哪有那么简单，这可骗不了我。”

“你很谨慎，也很有洞见，这个手术对你这样的人没有吸引力。”康旋说。

“这个手术对我丈夫很有吸引力，他大概羡慕别人换了年轻老婆了。”艾玛加纳说，“老实说，我也想换个年轻丈夫，克里斯休斯年轻时很英俊，现在也老了。”

“您真幽默。”乔利利假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