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得君局长恨自己，领导给了说话的机会非但没有推倒师捷院长，反倒让他成了今天谈话的正面典型。文得君局长还想向领导多汇报一些细节的工作，主要是想突出一下自己在整个过程中的中流砥柱作用。结果又有人敲王书记的办公室的门了，他只好站起身来不情愿地离开了领导的办公室。

文得君局长悻悻地往回走着，回顾着在这次的谈话过程中，自己哪些地方表现得很出彩，哪些地方还不到火候，有没有说错的地方。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这次王书记对师捷院长的定调是他最大的失败。按照这个方向走下去，自己不但没有可能扳倒师捷院长，今后还得捧着它。这算什么事呀，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又做了一笔赔本的买卖。

明天就是周末了，欧阳玉茹说这个周末就不让师捷回石门了，她现在时间充裕了要到青城来。师捷很高兴，还是这里的乡土气息更浓一些，可以更好地接地气。

师捷按照欧阳玉茹的建议，离开县城到大运河畔转转。时令已经是初夏了，整片的麦田绿油油的已经把田垄都覆盖了。河堤上的百花已经谢了，只留下刚刚成型的果子。这个时候的桃子还穿着一身绒毛外套，看起来是淡绿加乳白色的。杏子倒是长挺很大，它要比桃子早熟一段时间。这些果子都被浓浓的绿叶包裹着，不仔细看还真很难看到它们的真容。

欧阳玉茹和师捷都换上了一套运动装，欧阳玉茹还戴了一副墨镜，看上去很特别。师捷很中规中矩，他健硕的身躯就是最好的装饰。

今天他们转的地方欧阳玉茹很陌生。她在这里生活的时候年龄还很小，没到过这么远的地方。师捷就不一样了，他从小就在运河边上长大，河里哪里深哪里浅他一清二楚。他身上的很多伤疤就是在这里被河蚌的壳划破的。他还记得小时候河里有很多刻着字的大青砖，不知道是什么朝代的，现在一块都没有了，要是有还不当文物收藏啊。

不远处有半截木桥，那是部队取水用的。小的时候由于顽皮，到了夏天都在河里游泳。说是游泳不过是自己发明的“狗刨”，但奇怪的是就这么点游泳的技术，居然把一代一代的孩子们都锻炼出来了。有胆子大的孩子竟然敢从那半截桥上往下跳，跳到时候都不约而同地用手护着私处。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人体和河面接触的那一瞬间，拍击得私处特别痛，没有经验的孩子私处都拍红了。就这样没有一个孩子害怕过，一个比一个逞能，象下饺子一样从这个半截桥上地往下跳。

师捷站在半截桥边出神，欧阳玉茹不知发生了什么，催促着师捷往前走。师捷拉着欧阳玉茹的手，把这段往事向她说了一遍，把欧阳玉茹笑得前仰后合的。没有经历过的事，对她而言就像讲故事一样。师捷讲得再神奇一点，欧阳玉茹就说他杜撰了。师捷也不辩解，因为有些事是不能用语言来表达的。

那个年代生活在农村和生活在县城的人，就好像不是一个时代。农村的青少年看到县城的青少年，就像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人一样。吃的、穿的、玩的包括说的话都不一样，城里的孩子透着一种自豪和阳光。农村里的孩子就显得很自卑，城里的生活就成了他们的梦。

他们想找个地方坐下来，欧阳玉茹好像走累了。但到处是夏虫，一会儿蹦过来一只，一会儿爬过来一只，搞得欧阳玉茹东躲一下西挪一下。师捷说：“还是走走吧，这个季节就是虫子多。”

于是两个人又开始了运动模式，欧阳玉茹关切地问师捷：“最近医院运行情况怎样？听说你把总务处给裁撤了？”师捷就把近期医院后勤改革的情况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他感慨地说道：“那个常理最近又因为在‘气动物流’工程上吃回扣，而被撤销了科长待遇，这样总务处这帮人几乎全军覆没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明明知道贪污受贿是一条不归路，还那么穷奢极欲呐？师捷向欧阳玉茹抛出了这个问题。欧阳玉茹最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她初步认为：一是传统文化的糟粕对个别干部的腐蚀，就像《西游记》中的孙悟空，玉皇大帝明明只是安排他去看蟠桃园，结果他却把蟠桃园当成他自己的了，可以随便吃、随便摘。千百年来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大家也都是一笑了之。但就是这些文化糟粕让很多人产生了一种错误的认识，只要他管的就是他自己的；二是犯罪的成本太低，有些人就怀有侥幸心理，只要不被抓住就是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