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菲的话让江安义如被电击,许多模糊的记忆涌心头:油灯之下苦读,老娘在一旁编竹篮,双手被划出道道血痕;卖竹器归来,斜阳辉里,一家人紧紧相依;宦海行舟、沙场征战,时时牵挂着家中老母妻儿……
张克济从人群中闪出,银面具在阳光下闪着光,对着神情恍惚的江安义道:“张某曾问过主公,有一天守护家人与皇命大义相冲突,主公当如何取舍?”
“没有什么比我的家人重要,便是天子所命也不行”,江安义喃喃地复述着当年的回答,目光变得清明起来,望向康千峰手中的金牌,再无一丝疑意。康千峰暗道不好,自己弄巧成拙让妻子去抓拿江安义的家人,反倒逼反了江安义。
衙门外马蹄声急切,康千峰转急为喜,笑道:“江安义,天子已命薛将军接任了安西大都督,薛都督已经派遣兵马前来相助于我,你还不伏首受绑。”
江安义剑眉一扬,冷声道:“江某倒要看看,薛都督要怎样拿我。”
江家的护卫毫无惧色,纷纷抽刀亮剑护卫在江安义的身旁。路怀恩从大堂内探出头来张望,看到外面剑拔弩张,吓得又缩回大堂,闭眼睛双掌合十祈求平安。周永桐惊得面无人色,连声道:“这是为何?这是为何?”
康千峰看着涌进广场的兵马,高高举起手中金牌,对着领先而来的将官高声道:“罪官江安义,抗旨不遵,袭击暗卫,意图谋反,请将军协助暗卫办案,将这些人一并擒下。”
哪料那名将官瞧也不瞧他一眼,快步来到江安义身前单膝跪倒,俯首道:“徐文冬奉安勇将军之命,前来听从主公吩咐。”
徐文冬身后的四百轻骑齐齐单膝跪倒,齐声道:“见过主公。”
康千峰吓得差点丢了手中的金牌,惊恐地道:“薛都督在哪里?你们莫非真要造反不成?江安义,你蓄养私兵,好大的胆子。”
江安义轻蔑地扫了一眼康千峰,高声道:“诸军请起。”甲叶声中,四百轻骑齐齐起身,静立如林,悄无声息,齐刷刷地望向江安义。
徐文冬高声禀道:“启禀主公,安勇将军已请薛都督到军营歇息,请主公放心。”徐文冬曾是江安义的亲卫,他的话中透露出的信息让欣菲暗松了口气,只要军营不出事,康千峰等人不过是跳梁小丑。
欣菲道:“江郎,事已至此,早做决断。”
江安义看了一眼手足无措的康千峰,道:“康镇抚,麻烦你们先在馆驿中暂歇。文冬,你带弟兄们看住他们,收了他们的兵刃,若有人想逃,格杀勿论。”
徐文冬右拳擂在轻甲之,发出砰响,带着轻骑向康千峰等人围去。康千峰脸阴晴不定,看看四周都是轻骑,轻骑手中端着连弩,知道难以脱身。将金牌揣回怀中,掷了腰间长剑,冷笑道:“江安义,看你如何收场。都解了兵刃,到馆驿歇息。”
江安义见康千峰没有抵抗,转脸对身旁的刘逸兴道:“刘兄,你带
付浩光、李自兴几个人前去司马府传我命令,让姚长风下令关闭四门,不许出入,姚长风若是抗命,你便将他拿下。”
刘逸兴脸色发白,恍如身在梦中。听到江安义的命令,刘逸兴回过神来,脑中念头闪过,江安义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现在的一切都是江安义所赐,既然江安义要反,自己只能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了。决心一定,刘逸兴立时高声应诺,带着付浩光等六名亲卫匆匆奔出府去。
“欣菲,你带几个人前往龙卫州统府,让秦子炎看住宁府、赵府这些乡绅,不准他们乱动。”化州龙卫早已听命欣菲,秦子炎更是江安义信得过的人,欣菲应诺,率人离开。
周永桐从大堂走出,来到江安义身边道:“安义,江大人,你要反了不成?先帝待你不薄,望你三思啊。”
江安义苦笑道:“周兄,并非江某有意谋反,而是朝中奸佞逼迫太甚,江某为了家人不得不如此。周兄请放心,江某绝不会伤害你,再说江某只是为了挣命,并非造反。”
路怀恩从大门后探出头来,哀告道:“江大人,咱家只是奉天子之命前来宣旨,不干我的事。”
“路公公放心,江某不会为难你,不过暂时要委屈公公也住进驿馆。”江安义无心跟他啰嗦,转头对张克济道:“张先生,经略府要烦你坐镇,我要立刻前往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