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敬之挽起袖子:“即是如此,你我虽萍水相逢,也算过了命的交情,我与诸位脾气相投,不如今日以天地为誓,我等结为异性兄弟……”
王敬之的眼睛毫无遮掩地看着他们,坦荡地像陇西一望无际的大地。
“都是自家兄弟。”陈醒笑着握住王敬之的手。
王敬之大笑不止,一把搂过陈醒,大力的拍着他的后背。
酒过三巡,王敬之与张三已经趴在地上,不停地说着“大哥”“贤弟”。
南风起坐在窗边独自拿着一坛酒,自斟自饮。桌上的毛豆还有些温热,掰开一个送入嘴中,软绵的豆粒颇为香甜。夜景透过小方窗照进来,南风起慢慢嚼着豆子,他用手扇开空气中的细尘,轻柔的夜风拂着小窗,星星点点的灯火绵延到了城墙根下。即使深夜了,也有零零碎碎的叫卖随着风传到城中各处,匆忙的生活冲刷掉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他想起从前蹲在茶馆窗子下听书的下午。
四敞的木窗传来一阵阵热气,听着人声忽地沸腾,一准是说书先生来了。先生坐定,醒木拍桌。
待人声渐弱,说书先生一抖袖口,大段评书娓娓而来,小县城的屠夫就这么悄悄听着故事,暗地里瞥一眼尺土之外的广阔江湖。
英雄仗剑,任侠白袍,击节而歌,醉卧花间。
先生的声音陡然一亮:
凡引星星之火,勾出离部无情,随风照耀显威能,烈焰腾空势猛。只听忽忽声响,冲霄密布烟升,满天遍地赤通红,画阁雕梁无影。
醒木再落。
火消人影稀,但南风起心中却有浓烟滚滚,风伯助威。直到城门将闭,他才慢腾腾走回西山村。
很多人都问过他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在他们眼里,南风起是个了不起的家伙,合该扬名天下,威震武林。
这是他的双手,他怎会不知自己深浅?他也梦见过江湖纵马,但他也喜欢这个村子,这个小县。他从小熟悉这片土地,走出来面对茫然的天地总会让人感到不安。
“张三,我需要一把剑。”南风起闭眼感受着晚风,声音被风吹到了酒桌另一边。
张三爬起来,扶着桌子艰难地说:“你应该用刀更顺手吧?”
“我想做个剑客,我觉得我应该就是个剑客。”
“你要离开西山村?”
“我该继续待在这儿吗?”
“我听徐伯益说过他在江南曾有一个剑炉,去江南看看怎么样?”
“不知道。”
“那好,等着去搞把剑,宝剑。”
一夜如弹指而过,鸡鸣数遍,众人三三两两离了酒楼。回到村中的南风起坐在院子里磨刀,日轮碾过东西穹庐,直至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