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伏忘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自己的过去。
在另一个世界里,故事的开始,他只是一个弃婴。
幼时,他的避身之所是镇上的孤儿院。
几岁的时候孤儿院被解散,有人被领养,有人被亲戚带走,那个时候他才隐约明白:在这个世上,好像真的没有一个认识他的人。
几岁到十几岁,他都靠捡垃圾活在小镇上的每一条街巷中,饥饿时也是游走在各处的垃圾堆中解决。
人群纷涌,人家烟火被隔在了透明的玻璃罐里,世间之大,仿佛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
但他记得好像有一天,也不知道怎么的身边就多出了一个同行之人。
后来也记得有一天,这个人因为护在他身前被流浪的狗咬了一口。
没过多久他便死了,死在脏乱的垃圾堆旁边,同垃圾一起发臭。
那样的臭味他一直记得。
长大一点他开始给人打工,开始学习别人口中能令命运转变的知识。
于是在某个深夜,他明白了被狗咬会染上狂犬病,生了病的人就会在某一天突然悄无声息地死去。
他也明白了,有一个人因为他死了,永远烂在了垃圾堆里。
后来他成年初涉经商有所成就,再后来青年时,他跻身商圈新贵,一步步蜕变成为人上人,身边一直没有再出现愿意靠近他的人。
在身后逐渐多出来的声音中,有人想探听他的来处,有何亲人、有何朋友、有没有爱人……都没有。
无数的声音说他冷漠不近人情,是刻薄孤寡之相,克亲克朋。然后,他瞬间就明白自己这一生为何会如此了。
原来是这样。
哪怕时至今日回头之时今非昔比,可是用力活下来之后,他终究没能找出一个准确的生的意义。
于是在一年,他在山坡的南面买下了一块墓地,只等名下已经投产的西槐影视城顺利建成。
本来只需要三个月,可是项目却出了问题。紧随其后,就因为一次实地考察,他捡到《人筹轮回》,打开书再睁眼,他就到了另一个世界。
现在想起来还是如梦一般。醉生梦死,烈酒刮刀,锥心之时,当醒不醒。
他另外的人生,当即以一种离奇的方式打开,从一个在襁褓中的新生儿开始。
然后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找到书中的晏云台,杀死他,就可以回来了。
起初他并不想与这个世界共存,他只想回到自己的世界,死在自己的世界里。
所以他会去找叫晏云台的人,然后杀了他。
下定决心的事他绝不会动摇,他告诉自己,只是一本书里的纸片人罢了,他可以毫无负担地做任何事。
这个身体长到六岁的时候,他找到了第一个机会。
父亲一次要出远门,会路过与极西比邻的梨山,所以他故作吵闹要跟去,父亲笑着同意了。
他在这里拥有对他十分宠溺的亲人,亲人之爱总是令他频频动容。
但那时不足令他打消要回去的念头。后来在开云梨山山脉附近,他故意走失,一个人跑去了极西。
他知道晏云台就在极西。
去之前他对极西的概念只是书中几行模糊的文字,他不知道这里不亚于一个难民集中营,也不知道生死之际,他会遇到晏难。
两年相以为命,共同逃难的日子勾起记忆深处深藏的跳动复活的痛意,他说过,晏难的出现于他而言是遗憾的弥补,所以他生出了想带着晏难一起离开极西的心。
那个时候能不能找晏云台已经不再是紧要,他们都得先保命。
但是晏难也姓晏。
巧合的念头说服不了自己,晏难和他一路南下时,心中就一直有一个恶念,他想测试晏难是不是晏云台。
如果是,是不可能脱离剧情的。但如果他成功了,晏难就只是一个普通的人。
但是因为半路出现漆向风,发生了意外,他最后没能带晏难离开,也没能知道晏难到底是不是晏云台。
可是他是真的想晏难和他一起离开。
所以后来他想尽办法再次去了极西。
终于在十四岁时,缘分使然,他们再一次相遇了。
他既想同他成为只有彼此的知己,却又害怕他是晏云台。
于是他又试探,说了他们一起离开极西的话。如果晏难同意,他就不是晏云台,如果他拒绝……
那么也许,他会杀了他。
可是雪冷冰寂,明明匕首已经握在手中,可是,他为什么要伸手替他抓住那条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