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温枢和皇帝,容生知道一些。
两者相伴几十年,他们之间或许同他和金贯一样。
往事如烟浮,孤寂的空洞随之落在容生冷淡的眸底。
如果金贯也能在十五岁时从江水中活下来,会不会也会因为他满身的仇与恨,在某一日为他死去。
会的吧,毕竟当年金贯如果没有选择推开他的话,他也不会死。
最终不过是一个天生要累及他人,另一个到死也心甘情愿。
记着温枢在宫中几次言语相帮的交情,容生在温枢旁边蹲下,伸手去替地上已经全无声息的人合上没能闭上的双眼。
但下一刻,在手掌之下的一双眼睛忽然之间睁开瞪大,瞳孔消失,青紫恐怖的血线布满在一片死寂的眼白之上。
随后如同死而复生,青白的手猛地窜起,抓住了容生的手臂,张口瞬间咬了下去。
容生面色巨变,手臂发应迅速收回,血从破皮的手腕处滴落在草地中,但地上的温枢紧接着瞬间腾起,内力浓厚的双手朝他面门袭来。
容生连连飞身后退,完全没想过眼前的温枢竟也会变成和岸边一样的怪物。
他下意识摸上腰间的剑,却只摸到了空荡的剑鞘。
看着逼近的温枢,容生只能以拳相接。
岸边一直观望的晏难见状,冷冷地勾了唇。
晏难快速解决掉最后的阴尸,面朝一众伤重狼狈的御京司,双腿站开,硕长的身形将身后的江逢宁挡得严实。
道:“你们的大人深陷湖心,回去找救兵吧。”
话落,衣衫残血的众人犹豫。
他们都受了伤,此时游过湖水去援助大人确实是下下之策,但……
面前之人,一人一伞黑白两色,身上的气息看起来正邪难辨,一双眼中幽暗冷谲,令人胆寒不适。
可他们也知道他是郡主侍卫。
众人迟疑。
晏难忽而就笑了一下,余光示意了一下湖心打斗激烈的一人一尸,掀唇道:“不去么?那就留下来给你们的大人收尸好了。”
众人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夜风太凉,总觉得落在耳边的声音森寒慑人。
这时一个人站了出来做决定,拱手道:“还请郡主与阁下先去援助大人,我等定带兵速速返回!”
他们是不太信任这个郡主侍卫,但此处还有郡主在,郡主定会出手相助。
晏难不语,幽深的眸光在黑色的面具之下无波无纹。
这人说完就立即回身,安排剩下勉强能动的人,把还能救治的弟兄带回,随后自己先行一步去搬援兵。
安排很妥当,想法很合理,但就是没注意到完全被晏难挡在身后,已经不能动弹也说不了话的江逢宁。
该走的人走了。
晏难转回身,就收到了江逢宁生气到已经忍无可忍的视线。
一双水润清透的眼睛望着他,只倒映着他一个人,哪怕是生气的,也勾得他的心尖发颤。
他就看着这双眼睛,抬脚朝她走去。高挺俊美的身形站定在她身前,低声道:“别恼我,再等一会儿就给你解开。”
江逢宁眼睫颤了颤,眼中的神色表示要他现在就解。
不知道晏难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讨厌这种被定住无法动弹的感觉。
她继续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眼睛里的情绪从生气到缓和,试图说服晏难把她放开。
在晏难眼中,此时的江逢宁可怜巴巴的,好像草地里被雨打的小花。
差一点就让他即刻都依了她。
但是不行。
第二颗蛊种必须在今夜就种下,他不能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