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晏难低声道:“对,终身不能忘。”
江逢宁就在他面前,晏难伸手虚虚搂住她的腰,故意让江逢宁抬起的手臂碰到他手臂上的阙心环。
下一刻江逢宁的手就如他如愿轻轻碰了上去。
晏难抬头,眼泪还是一颗颗地从眼睛里掉出来,眼尾很红,唇色也红,眼中浮起来半真半假的恨意,他望着江逢宁说:“你不是问我这是什么吗?”
“这是一个养蛊的器,养一种很厉害的蛊。如今重来一遍,那些人还好好活着,我要让他们再死一次!”
他边说着,眼泪一边掉个不停,江逢宁擦着,一时不知道是该听他说话还是该专心给他擦脸。
“你是不是还想问,我为什么要杀佗桑?”
“因为蛊要用人血养,他是自愿的,我没有逼他。”
他的眼泪滚落在江逢宁手指和衣袖间:“别哭了。”江逢宁语气轻柔得像风一样安抚着他:“我想问的是,这个东西在你的身上疼不疼。”
晏难此时已经适时收住了眼泪,只剩含在眼眶中的半掉不掉,他回道:“不疼,养蛊都是要主人喂一点血的,你知道的,放在身上只是方便。”
虽稍有疑虑,江逢宁的手还是先从他脸上离开,摸摸他的头,打算开导他放下那些。
“晏难。”她垂眸看着他说:“这世上并非是黑非白,也并非就是你刺我一剑我还你一剑才算公平,最后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受尽折磨欺压还要奋力站起来是活着,满腔怨恨还要向阳而笑也是活着,只有未来更好地活着,才能将刺痛的过去彻底划下句号,才能得到困惑自己的答案。”
“你不要被过去困住,你要纵云台上,招风揽月。”
“你做得到,我们也做得到。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会赢的。”
晏难在心底怔住。
她的话中如此释然,如此洒脱自得,没有半分对过去的怨恨,仿佛这世间无论什么都不会让她为之停步、为之低头、为之屈服。
可是他做不到。
他抬起头,水液下的瞳眸像一块蒙着白纱的墨玉,他没有让江逢宁看出那之下冰冻的偏执,在语气上选择了退让:
“可是我控制不住,我就是想杀人,我控制不住阿宁。”
江逢宁蹙眉,想了想道:“那你想一想,若是后来的事没有发生,如果你不曾受限,如果我们没多久就一起离开了极西,你想做的事有哪些?现在就去做,我陪你。”
这些美好的幻想砸落在耳边,看见江逢宁倾洒了光般的眼睛,晏难的心猛地坠空。
江逢宁似乎轻而易举地就将他拉入了一个美妙的幻境。
如果么?
如果他们是这样就好了。
他知道,江逢宁无非是想劝她摘下阙心环。使劲敛去心中刺痛心脏的情绪,他在这一刻放任自己坠入这幻境,缓缓道出了埋在心底最深处的话:
“我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成亲,想娶你为妻。”
直白的,毫不掩饰的,震耳欲聋。
江逢宁怔住,忽而又被看着她的眼睛中痴迷和虔诚一烫。
她移开眼,很奇怪,换做往常听了这话,她定会羞躁,脸红到脖子根。
但此时心中就只有一种噎在心口,嘴巴道不出来的复杂和心酸。
或许是因为这简短的三句话,说的人和听的人,没有谁能做得到。
可惜他们都没让彼此瞧出来此时语凝噎的破绽。
江逢宁立即佯装了不好意思,掐掐他的脸笑着道:“这个...以后再说,你再想想其他的。”
“我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成亲,想娶你为妻。”
晏难却再一次说了一模一样地的话。
江逢宁笑不出来了,只能假装害羞,连忙抽开手跑出去,丢下一句:“我去找容生问问蒙面人的事。”
身后,晏难在屋内呆坐片刻,轻嘲地笑了笑,抬手抹去眼角残留的泪痕站起了身。
起码此后,江逢宁不会再问阙心环,半真半假,她才会信。
接下来他不会一个人一个人的等七天,只要再找到五人,同时下手,在江逢宁反应过来之前,何物蛊必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