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67章 本该是我(2 / 2)拯救我的必死男配首页

日照金山,美轮美奂,他却一个人在孤寂冷寒的山头坐到巨阳落幕。

江逢宁看见西蛮的荒漠在他的身后勾勒成道道沟壑,干燥闷热的风吹起他身上一片苍白无力的黑衣。

走到疲累的他仍旧不肯停下来,江逢宁在身后踩着他深一步浅一步的脚印,心口抽痛直直令她弯下了腰身,泣不成声。

倾洒的泪的落在了他走出来的脚印里,也如荒漠里他们一起看过的清幽绿泉。

最后的晏难如愿以偿,他终于找到如何先规则一步找回江逢宁,以及令魂体重生的方法。

只要于世间再找一个同为魂体之人就好。

只要去到西蛮虫谷中,拿到万蛊册和阙心环炼出一枚何物蛊就好。

两件都是世间极难之事,偏偏晏难不肯放弃。

他已经疯魔了。

比十伏忘更甚。

极西没有魂体,好笑的是,晏难根本无法踏出极西一步。

所以他不得不与身后的鬼做了交易,求鬼让他出极西,而他愿意剥魂离体,放弃一副躯壳,心甘情愿让身后的鬼来夺舍。

身后的老鬼动心了,无比慈祥地应允了他。

只是当他真正越过从前无法横跨半分的线,一个人踏出极西时,江逢宁在他身后,看见他双腿脱力般跪地了下去,颤抖着双肩痛哭出声。

仿佛压抑了没有她在身边的无数个日夜在这时骤然四分五裂。

江逢宁也跪倒在他身后不远处,同悲痛的他一起哭着,大声地喊他。

放弃吧...放弃吧...晏难……

可是她呼唤他的声音被时间消了声,她只能看着,看着他一步步,不肯回头。

从南下离开极西,拿着青衫给的符,晏难寻到了无界山。

在无界山上,他见到了一个同江逢宁长得很像的人。

相像到差点令那时的他神智错乱,以为是江逢宁回来了。

但仅仅是一瞬间,江斤斤是独一无二的,他不会认错的。

他来是要杀人。只要按照青衫所说,布下阴气极重的阴阵,以头丝为引,就能让江逢宁平安回来,不被抹除。

至于眼前同为魂体的少女在阴阵之下还能不能活,与他无关。

但他没想到的是,山顶的生死界已散,眼前的这个人就要死了。

她对他说:“你是第一个上来无界山的人,你帮我一个忙,这把剑就当谢礼赠与你。”

晏难闻声目光看向了她手中的长剑,流光溢彩,剑刃锋利流畅,正是南蛮雪山之巅的百年玄冰所造。

当初他想取来为江逢宁造剑的,却比他人晚了一步。

直到最后,他也没能在极西寻到合适的材料,造一把世间最好的剑送给她。

此时他看着这把剑,却另有所思,他问:“这是你的本命剑?”

少女点头,怕他不答应,继续道:“你放心,送于你,内力我自会清涤干净的,不会反噬。”

晏难却道:“不,我要你将一丝内力锁在剑身中。”

少女闻言眼中诧异,秀丽的眉扬起,没有多说什么,见他算是答应她了,就照他的意思来办。

最后少女让他替自己,将父亲母亲以及师尊的灵位送回大寻宣阳王府。

因为她自己去不了了。

晏难将江逢宁的一缕头发缠在剑柄上,又用一根发带在上面一层一层缠紧。

这缕头发是他偷的,江逢宁不知道。

走之前晏难突然问了素不相识的少女一句:“你知道你就要死了,会害怕吗?”

少女笑起来回他:“不会。”

年纪轻轻的少女脸上当真不见半分对死亡的畏惧与胆怯,她笑盈盈地说:

“母亲为了生下我离世,她很爱我;我的师父愿意付出生命来救我,师父也很爱我;虽然我没见过我父亲,但我知道父亲也爱我。”

“我所爱之人皆爱我,他们也都是因为爱我,才先一步离开了这个世界。我死去,是会与他们在另一个世界重逢的。”

“与爱我之人团聚,所以我一点都不害怕。”

晏难下山去时,脑海中依旧是少女说的话。

但他想的却是,他的阿宁除了他,世间再没有爱她之人了。

她若死了,便是孤零零一个人身在黄泉碧落,奈何忘川。

她一定是会害怕的。

……

晏难从无界山,越过大寻和开云的千万万里路程,越过风雨与春秋,来到了宣阳边境。

他寻了一座山头,在他见到无界山时,便知道江逢宁一定会很喜欢那样的地方。

所以照着记忆中的印象,在山顶搭了木屋,种了花草,在屋中布好阵法,留下长剑与灵牌,而他返回极西。

走之前,他在石碑之上刻了字:於见山。

时间已经过去三年有余了。

他原本想先拿到阙心环再回来的,但朝启十四年,他一去便身陷西蛮虫谷,再从虫谷爬出来时,已经记忆全失。

只依稀记得大寻的宣阳,却不记得那座山头。也记不得自己一直都在等一个人回来。

时而记忆错乱,也只知道他要炼何物蛊,却不记不得炼何物蛊要救的人是谁。

甚至,再次见到江逢宁时,他不认得她。

於见山后来在江逢宁回来时,花开满山头成了海。

曾经种花之人的深彻情意却坠落了枝头,残破地化作了宣阳街头潮拥的人群中,江逢宁唤晏难名字时,晏难望向她陌生的眼神。

字眼单薄,却字字如锥,每一行每每一页都令她心痛如刀割。

这些纸张仿佛重若千斤,江逢宁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眼前模糊一片,最后僵硬地跪倒在抱月台上,单薄的肩背笔直地跪在大雪纷飞中。

以身养器,何物蛊换她新生;以身相替,连枝蛊把一切伤痛都转移……

什么惧光之症…...骗子!

什么仇恨与不甘......骗子!

什么如她所愿所见…...骗子!

内心的声嘶力竭到最后,江逢宁只在想,他曾经那样害怕虫子的人,西蛮虫谷的毒虫那样多,咬人那般疼,他怎么能去虫谷呢……

她在异世两年,他却在这里穷尽一切救她,奔走于苦楚与折磨间整整四年。

原来在自己满世界寻他时,他真的在另一个地方替她做鬼。

做的是一个笨鬼、蠢鬼!

江逢宁泪眼在冷风中逐渐干涩,睫毛上覆了零星的雪,她动了动了僵硬的腿,试图站起来,却在站起来后再次抑止不住哭出声来。

极轻地抽泣声融进呼啸的风中,胸口的衣襟被僵白的手指攥紧,发抖着捏皱。

那些如刀刺向她心脏的纸张一齐碎在了漫天袖手旁观的风雪里。

冷漠地、无情地将苦痛与凝成冰粒的泪轻飘飘地卷向了高台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