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今天还能带走它吗?”桃花三娘盯着龙四的背影看,半晌才开口说道。
“带不走,我也要带走。”龙四的语气依然平静。
他从桃花三娘的话里听出了威胁的语气。而且,他也知道,从形势上看,他也是处于劣势的位置。
况且,在外面的滂沱大雨中,也不知道桃花三娘还藏匿着多少人马?
不过,他别无选择,因为他威远镖局的龙四爷。
他必须要把盒子带到七星楼,那怕粉身碎骨。
“你不把盒子留下,你今天是走不出这扇大门。”桃花三娘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龙四道。
“龙四不该是龙四,小女子敬佩你的为人。但今天,只好得罪了。”桃花三娘道。
桃花三娘话音未落,铁老三抖动手中的铁链,只见那粗大的铁链宛如一条凶狠的巨蟒,张大着血盆大口向龙四扑了过去。
龙四见铁链来势汹汹,正欲用枪挑之时,“叮”一声响,只见寒光一闪,从门外飞进一把短刀,将铁老三的链头撞歪了。
更神奇的是短刀恰恰又从铁链的扣环中穿过,余劲带着铁链深深地插在旁边的木柱上。
众人惊愕。
铁老三的铁链有雷霆万钧之势,此人不但用飞刀撞开铁链,而且,飞刀还能穿过窄小的扣环。
他的飞刀力道之强,准确之精妙,非常人所能。
这时,一个头戴斗笠的青衣人从雨中走了出来。
“怎么是你?”待青衣人跨进云烟居后,龙四看清楚来人,正是不久前与他交手的“刀痴”吕望之。
“吕望之?”桃花三娘轻叫道。
“燕儿,好久不见!”吕望之朝她点点头道。
“草庐一别,已有五载了吧。”桃花三娘的眼神幽幽,轻叹道。
“是五年零七个月。记得那年的冬天也是特别长。”吕望之道。
“是的,那年的冬天特别长,下的雪特别大。”桃花三娘神情落寞,叹息道。
说罢,她的眼神闪起了火花,脸上泛起一抹绯红。
在那个漫长的冬天,大雪纷飞,天地苍茫。
草庐里,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炉上架着一壶老酒。桃花三娘席坐在一张案几前,行云流水般抚弹着一架古筝,那美妙的声音从弹指间流淌出来,或是高山流水,或是金戈铁马,或是荷塘月色……
两个男人在古筝声里,在漫天飞雪的大地上,挥刀共舞……
“你一点都没变。”吕望之叹了口气道。
“你变了很多。”桃花三娘道。
两人仿佛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侣,幽幽地细诉着抑压已久的感情,无视着旁人的存在。
“姓吕的,你今天也是抢夺盒子?”丁承宗心里像是打翻了一瓶陈年老醋,一股强烈的酸意油然而生。他压着怒火问道。
丁承宗把桃花三娘的一举一动都瞧在眼里,看着她跟吕望之似乎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心里头莫名地悸痛起来。
妒忌之火,可以焚身,也可以摧毁一切。他要桃花三娘把注意力放在他一个人的身上,眼里容不下别人的存在。
丁承宗心知唯有击破女人心中的幻想,那女人才会死心,才会对他死心塌地。
“是,也不是。”吕望之答道。
“那你又意欲何为?”丁承宗道。
丁承宗看出吕望之的出现,并不是前来跟桃花三娘聚聚旧这么简单。
他是有目的而来,只要违背桃花三娘的意愿,那就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是敌人,就会割裂过往的一切情愫。
“护龙四周全。”吕望之不加思索道。
“那你今天是来坏我好事的?”桃花三娘终于明白丁承宗此行的目的,她咬咬牙道。
吕望之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也不需要回答她的问题。
“龙四,你可以走了。”吕望之转眼对龙四道。
他的话里带有命令的语气,不容置疑。
“这……”龙四看看他,又看看桃花三娘,嚅嗫道。
“快走,这里有我担待着。他们一时奈何不了我。”吕望之插出双刀,横刀立马地屹立在门前,就像一尊从天而降的战神,不可逾越。
龙四望着吕望之坚毅的脸庞,眼眶涌起了一股热流。
他知道男儿间有些东西是不用讲出口的。
龙四朝吕望之颔首示意,匆匆擦肩而过。
当他在雨中疾步而去时,身后响起了激烈的打斗声。
男儿有泪不轻弹。
前路渺渺茫茫,龙四眼前迷离惝恍一片,朦胧了眼睛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杨禹看着前面的身影,很眼熟。
他和华如嫣悄悄地跟在后面。
那人在街上慢慢地走着,走得很慢。她穿过熙来攘往的大街,拐进了一条小巷。
待杨禹两人追了上去时,那人已经在等候了。
“杨少侠!”那人揭开了罩在头上的黑纱,露出了她俏丽的真容,原来是叶红的侍女燕儿。
“姐姐!”杨禹惊喜道。
“老大有事找你。请跟我来。”燕儿莞尔一笑道。
接着,她轻轻地吹了一个口哨。很快,从巷子的拐角处驶出一辆马车。
杨禹也不多说,和华如嫣一起坐上马车。
马车慢悠悠地向着城外走去。
约过了半时辰,马车在一座庄园前停了下来。
庄园座落在河畔,白墙黛瓦,绿柳掩映,充满着江南水乡的韵味。
要说在洛阳城里,能修上这样一座如诗如画的水乡别院,非富即贵。
一轮夕阳挂在绿柳梢头,那金黄的余晖被粼粼的波光映射在院墙上,给静谧的庄园镀上一层金灿灿的霞光。
叶红已在会客厅等候多时了,她一看到杨禹,脸上就露出了久别重逢般的笑容。
“我叫燕儿把你找来,是告诉你一件事。”一番寒喧过后,叶红转入正题道。
“龙四爷有麻烦。”
杨禹听了,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凝固了下来。
“有什么麻烦?”杨禹焦急地问。
“他接下了七星楼的镖。”
“七星楼的镖?”杨禹惊讶道。
叶红认真地点点头。
华如嫣听了,顿时花容失色。
她深知其中的利害。
近年来,七星楼与武林正道的对抗日益严重。如果龙四接下这趟活,那不就是明摆着与武林正道过不去吗?
按理说,龙四爷与七星楼避之不及,为什么要接下这镖赶这趟浑水呢?
杨禹费尽脑筋,也百思不得其故。
“现在最要命的是,有人放出风声。说龙四押送的镖物,是在江湖上失传了一段时间的《玄天神功》。”
“《玄天神功》?”
“对,就是昔日天雄帮帮主杨虎的遗物。江湖上对它有觊觎之心的不乏其人。此时,黑白两道的江湖人物都冲着它而去。龙四爷恐怕举步维艰啊!”叶红叹息道。
杨禹知道它的后果。恐怕江湖上的各色人物为了争夺它,又是一场尔虞我诈,腥风血雨的祸乱了。
毕竟《玄天神功》对任何一个练武之人来说,都是一件梦寐以求的宝物。
问题是,谁散布出来的消息,陷龙四无时无刻处于危险之中,无时无刻不在别人的算计之下。
“叶红姐姐,龙大哥身陷险境!我得赶去助他一臂之力。”杨禹五内如焚,容不得多虑,焦急道。
“龙四爷吉人天相,此时也没有危险。现在天色已晚,带着小妹妹,你也不便赶路。听姐姐的,你还是安心地在庄上住一宿。明天再好赶路。”叶红安慰道。
“哪有劳姐姐了!”杨禹感激涕零道。
杨禹知道叶红的消息灵通,看她镇定自若,就知道龙四暂无性命之忧,便吃下了一个定心丸。
望望窗外夕阳西下,夜色渐浓。
黑灯瞎火之下,的确也没法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