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困在皇宫,手中没有兵权的皇帝更不可能。
古代的讯息传递速度极慢,而常年行于军旅的樊稠,对于信息的传播速度更是了然于胸。
他深信,若是没有斥候快报,现在这个时间段,皇帝和群臣是根本不可能知晓前线的战事情况的。
樊稠眯起了眼睛,缓缓起身。
“陛下是使汝来问罪于吾?”
刘翊拱手道:“将军忠君之心,陛下深知,只是此事实在不符合常理,事情若不查明,恐对将军名节有染,使别有用心之辈乘隙相间,此非陛下所愿尔。”
樊稠听到这,急忙拍着胸脯道:“吾一心为国,从无私心,陈仓纵走韩遂,实因贼虽败绩,然兵马甚多,实力犹在,若是逼迫太急,韩文约一旦率兵反扑,胜败难料,将士们征战一月,人马困顿,非为除贼良机!”
刘翊缓缓地点头:“原来是这样,既如此,我当将此事如实回禀陛下。”
“宫内之人不通军略,适才言语失当之处,还望樊将军见谅。”
樊稠此刻的心情极为复杂,他着急与麾下亲信之人商议此事。
“都是为了大汉,没什么失当不失当的……天色已晚,羽林与司马可在我营中歇息一夜,来日咱们共同回长安!”
说罢,樊稠当即命人为董承和刘翊准备食物,让他们去别的营帐用饭。
出了樊稠的帅帐,来到了他们自己的帐篷,董承立刻质问刘翊。
“刘羽林,汝适才所言,与咱们来时所议好的不一样啊。”
“不是说要告知樊稠,李傕欲害他,怎么只是以天子名义问罪,反倒是对李傕之事只口不提?”
董承此刻说话颇不客气。
也正常,樊稠是什么人,杀人不眨眼的西凉蛮子,你特么跟他张嘴就问罪?
你不要命,也别拉上我啊!
感觉到了董承的不满,刘翊随即低声对他说道:
“叔父,非我故意欺瞒,我这是为了保护叔父。”
董承愣了愣:“保我?你都不跟我商量,开口便去向樊稠问罪,还说保我?”
“叔父,你且听我说。”
“其实我先前来时,曾得陛下吩咐,莫要直接将李傕欲害其之事向樊稠说明,陛下言,正所谓疏不间亲!”
“李傕与樊稠同为西凉豪强,且为同僚,目下虽有交恶之嫌,可若陛下冒然出手,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容易就会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所以,还需侧面旁敲侧击,让樊稠自己去想,自己明悟,方为上策。”
董承听到这,颇为诧异。
“这……是陛下说的?”
刘翊认真地道:“瞧叔父这话说的,若非陛下所言,难道还能是我自作主张不成?”
董承心中分析,刘翊适才这番话的观点,确实老成,不似他一个十二岁的少年郎所能想到的。
若真是他想到的,这孩子岂非成了妖孽?
至于天子……
嗯,其虽然只是比刘翊大一点,但至少他是孝灵皇帝的孩子。
孝灵皇帝在世时,就善权谋,颇有手腕和决断。
当今天子类父,虽年轻,但能够提前想到这些,也在情理之中。
看着董承表情的变化,刘翊心中笃定,他一定会觉得这是皇帝的主意。
毕竟,自己的年龄太小,又是庶子出身,还是个飙车族,在董承这样的人看来,自己最多就是聪慧,但与多谋绝对沾不上边。
当然,这对刘翊来说是最好的。
自己只负责干事,名声么,就让给伯和就是了。
而且这样做,也是在帮皇帝,至少可以让以董承为首的这些外戚们慢慢知道,陛下非池中之物,让他们对大汉皇帝有所敬畏,同时对皇帝日后能够顺利亲政,也多几分信心。
“叔父,你也知晓,我身为臣子,陛下有令,那便当抛弃此身,以报皇恩。”
“我之所以没有告知您,便是恐樊稠一旦翻脸要出手杀我,叔父在一旁也好做个和事之人,若叔父只是作为天子使者的引荐人,樊稠是没有必要杀您的。”
“叔父,小侄一片苦心,您现在可明白了?”
董承脸上的不满之情减少了一些。
“嗯……贤侄真少年君子,一片苦心,甚是难得,董某人领你的情了。”
嘴上虽这么说,可董承心中着实是不信的。
他不相信,眼前的这个少年郎适才之言是为了保护他!
都是混迹朝堂多年的人,莫当我痴傻!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还不宜有过多动作。
毕竟他董家和皇帝一方的实际利益是一致的,且都是弱势一方,现在必须要精诚合作,摆脱西凉军头们的掌控。
至于这个十二岁的小儿娃,他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刘翊心里明白董承不会相信他的话,不过无所谓。
他今日张口向樊稠问罪,当然不是为了保护董承,而是为了能够将樊稠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他需要让樊稠知道,谁才是真正代表皇帝的人。
因为论及年纪,董承比他大,论官职,董承是有实权的南屯司马,论及与皇帝的关系,表面上看董承比他亲。
今日是自己第一次见樊稠,若是不能给樊稠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那么接下来的谈判,樊稠就会自然而然的去以董承为主,这对刘翊而言自然是不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