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一个人,轻功也会慢很多,用了两刻钟,才回到营地。
回营的动静闹得很大,孟淮妴把孟淮清放在地上坐着,又连甩数鞭,打倒了周围的帐篷和立着的灯柱,声若洪钟:“军医!军医!军医都死哪去了!”
忙有军医闻声出来,孟淮妴带着恰到好处的急怒,又是一甩鞭子,险些打在其中一个军医的身上,但言语却有礼:“家兄被蛇咬了,兄长判断是银环蛇,还请诸位快些诊治。”
“是,是是。”
众人忙点头应是,围上了孟淮清。
军医也是从九品的官,本不必对一个草民如此惧怕,但孟淮妴父亲可是超品丞相,看孟淮妴那愤怒的模样,若是一气之下他们杀了,恐怕也能掩盖事实,不必担多少责任。
让军医先医着孟淮清,孟淮妴又流着恰到好处的眼泪,悲伤而愤怒地向皇帝帐篷跑去。
是的,孟淮妴表现出来的神情多半都是装的。
她怎么可能,会因为死亡而悲伤呢?
死亡,是人间最璀璨的痕迹。
白头八岁晚,我却苦求生。
她的悲伤全部都是假的,只有愤怒有一分真——当然不是对孟淮清的,她只是,对于自己没看破蒋林的计,而有些愤怒罢了。
孟淮妴跑到了皇帝的帐前,却被拦下,告知皇帝仍未归来。
孟淮清能救还是要救的,孟淮妴当下便又跑到了皇后的帐篷,德妃也在。
收了收情绪,孟淮妴对着皇后,稳稳地行了最标准的伏地礼:双膝跪地,大腿与小腿贴合,左手放于右手上交叠,手肘处弯曲,身体趴下去,小臂与右手心贴地,额头触于左手背上。
皇后受完了礼,道:“平身。”
孟淮妴抬头看她,这些年宫宴孟淮妴总会参加,一年少说也能见到皇后两次。这么多年,皇后一如既往的傲慢,护国侯不再那么权倾朝野,也并不影响她的满身傲气。
皇后坐在主位,五官大方,貌若牡丹,雍容华贵,这样的外表维持着她母仪天下的国母之气。
坐在下首的,是一身以丁香色点缀的纯白大袖襦裙,酥胸半露,却气质清灵,又温婉坚韧的德妃,此时的她,没了眼里的苍凉,确实当得“精灵”二字。
后宫中人的年俸权力不及朝堂官员,但品级所受礼节却大都相同,四妃乃正二品,孟淮妴又对着德妃行了长揖。
德妃道了声“起身罢”,孟淮妴便步入正题了,对着皇后带着哭腔求道:“皇后娘娘,民女的大哥孟淮清在林中被毒蛇咬伤,还请皇后娘娘指两个太医相救!”
并非是军医治不了,而是他们的身份摆在那里,遇事了求个太医方才能显出重视,她需要做出这种态度。
“哼。”皇后冷笑一声,“你倒是贪婪,还给本宫定了个数。”
孟淮妴点头,坚定道:“是,民女的大哥危在旦夕,还望皇后娘娘开恩!”
提到亲情,似乎触动了德妃,她也对皇后道:“皇后娘娘,她也是心中焦急,不如便给她指两个太医吧?”
皇后瞥了德妃一眼,不见喜怒,却是点了点头:“既然危在旦夕,本宫便再给你派个御医。”
孟淮妴大喜,又行礼谢恩。
其实孟淮妴可以不必来的,皇后和德妃不久便会得到消息,届时自会主动派太医前来,但既然是自家兄长受了伤,着急才是正常的,只是多跪一跪。
太医是给妃嫔皇子女和高官看病的,像是平日里,孟倚故是可以自由请来太医的;御医则是专给帝后妃嫔和皇子女看病的,若得帝后指派,乃是大恩。
按御医的说法,再晚两刻钟,孟淮清将必死无疑。
在给孟淮清救治了一刻钟后,李云华终于带着蒋霜赶回,营地又是一阵忙碌。
孟淮妴私下询问了一个给蒋霜看诊的太医,得知蒋霜虽回的晚,但即便再晚半个时辰,她也是能救回的。
很显然,二人所中蛇毒并不一样。
孟淮妴怀疑这一切都是护国侯授意,蒋林设计的。只要蒋霜在那坑底再多撑一刻钟,之后第一个找到孟淮清的不是孟淮妴,旁人使用马匹把孟淮清拉回来,那么孟淮清必死无疑。
而蒋霜,她还有时间等着被营救。
解毒之后,孟淮清虚弱睡去。一个时辰后,才醒了过来,他虚弱道:“水。”
他带来的小厮明行忙给他倒了水端去。
孟淮妴也放下书本,起身走到他面前,却是一脸不加掩饰的冷漠:“蠢死算了。”
孟淮清才喝下了水,便被她给气得咳嗽起来,咳罢,他更加虚弱,白了她一眼,道:“你可真是为兄的好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