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悄无声息,林雨露戴着氧气罩,打着吊瓶,躺在病床上安静地睡着。
四天前,林雨露和一起去阿里援藏的干部们坐了四个小时的飞机到达LS贡嘎国际机场,在LS市停留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乘大巴车赶赴阿里。
望着车窗外蔚蓝纯净的天空,天空下红顶白墙的楼群与房舍,穿着藏族服装走在街道上的藏民,林雨露有种似曾相识,难以琢磨的亲切感。她满怀喜悦地浏览着眼前的景象。
车子穿过平坦的城市街道,驶上乡间公路。乡间的道路是石子铺成的,车速不得不慢下来,小心翼翼地前行。
一路上,车厢的播放器里一直响着一首歌。歌者听起来像是一位中年男人,他的声音深沉、沙哑而又富有磁性,藏族人特有的婉转悠扬的唱腔由低沉转为嘹亮,仿佛从歌者的胸腔里一直传送到天际......
歌者在反复哼唱着一句难以听懂的咒语。林雨露闭起眼睛用心倾听着,虽然咒语只是一种古老的发音,但是她知道那是一种来自远古的呼唤与祈祷!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跟随着旋律,唱着......她忘记了连日来路途颠簸带来的疲劳,忘记了高原给她带来的头痛.....汽车沿着石子路,盘旋而上,一路向前百转千回般地行驶着!
第三天的晚上,援藏干部们到达了ALD区行署GE县的政府驻地狮泉河镇。
“狮泉河”的藏语名字叫“桑格藏布”,它发源于冈底斯山的西北麓,源头的地形象一个狮子口,汩汩的温泉河水从狮子口流出,就象一条洁白的哈达从狮泉河镇边淙淙流过。
GE县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林雨露和一些同事一下车便晕了过去。
林雨露睁开眼睛,环顾着病房四周白色的墙壁,摸了一下氧气罩。她回忆起,昨天晚上她和援藏队的队友们下了大巴车,有很多人帮着拿箱子、行李。她在一片嘈杂声中沉沉睡去,恍恍惚惚地被一群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抬上了担架……她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虚掩的病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位穿着白色护士服,带着护士帽的年轻女护士。她看上去大约二十二三岁,红润的圆脸庞,挺括的鼻梁,一双黑黑的弯眉下闪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她微笑着,用流利的汉语说:“姐姐,你睡醒了?我叫扎西卓玛,是这里的护士长。”
林雨露笑着点点头。
卓玛看了看吊瓶里的药液,然后微笑着伏下身子,握住林雨露的手问道:“姐姐,你感觉好些了吗?”
林雨露又点点头。
“姐姐,从昨天晚上您就一直睡觉。现在饿了吧?我给你打饭去。”
林雨露朝卓玛点点头,目送着卓玛走出病房。
十几分钟后,卓玛端着餐盘回到病房。她把饭盒放到床头柜上,看了看吊瓶,吊瓶里的药液就快滴完。等了一会儿,药液滴完,卓玛拔掉林雨露手上的针,又摘下林雨露的氧气罩,扶着林雨露坐起来,把枕头靠到床头上,又扶着林雨露向后靠了靠,轻声问道:“姐姐的头还晕吗?”
林雨露笑着答道:“还有点儿晕。”
“姐姐要慢慢适应一段时间才能好。一定要注意不要大声说话,走路也不能快,做什么事都要缓慢些。”卓玛说着把餐桌放好,将餐盘放到餐桌上。
林雨露拿起饭勺,看着餐盘里的饭菜,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她抬起头向卓玛问道:“医院里还有西红柿炒鸡蛋?”
“这是医院专为你们这些援藏干部做的。我们藏族人不喜欢吃鸡蛋。”卓玛说着坐到病床旁边的椅子上。
一连睡了十六七个小时,林雨露切实感到饥肠辘辘,拿着饭勺大口地吃起来,不一会儿就把饭菜一扫而光。
卓玛起身给林雨露倒了一杯水,放到餐桌上,“姐姐吃饱了吗?”
“吃饱了!”林雨露吃完饭,再加上睡了一大觉,连日来的疲倦一下去了大半。
卓玛麻利地收拾了餐桌,“姐姐,要不要躺下休息?”
林雨露指着旁边的椅子说道:“坐。我们说说话。”
卓玛坐到椅子上,微笑着看着林雨露。
“卓玛,谢谢你!”
卓玛摆摆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姐姐一个人远离家乡,来到阿里帮助我们工作,是我们应该谢谢姐姐。”
刚刚来到万里之外的异域他乡,林雨露遇到了会讲汉语的藏族姑娘卓玛,令她感到欣喜的同时,还有种与亲人相见的亲切感。而此时的卓玛也产生了与林雨露同样的感觉。两位相差十多岁的姐妹就这样攀谈起来。
在与卓玛的交谈中,林雨露得知卓玛的二哥扎西德青是阿里电视台播音部的主任,更加增进了两姐妹之间的亲近感。
“你的普通话怎么说得这么好?”
“我和我的两个哥哥从小就跟白玛叔叔学习汉话。我大哥桑吉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白玛叔叔去离家乡很远的寺院修行。我和德青哥哥都是在LS上的学,他是专科畜牧专业,我是中专护理专业。毕业后我们回到家乡工作。.
阿里成立电视台,因为德青哥哥汉话说得好,形象又好,格桑台长就把他从畜牧局调到电视台当了播音员。”
林雨露好奇地问道:“你的白玛叔叔也是出家人吗?
一提到白玛,卓玛的一双大眼睛里闪动着自豪的光芒,“白玛叔叔很小的时候就被上师认证为一位大译师的转世,他虽然很小就到寺院里修行,在佛学院学习。但是他是在家人,可以娶妻生子的。”
“那他的修行一定很好。”
“叔叔精通汉语,能把藏语的经文翻译成汉语,把汉语翻译成藏语。平日里,除了打理寺院的一些事务,就是在家著书译经。”
一聊到佛法,林雨露也打开了话匣子,“我婆家人从祖辈就信佛。我姐姐也信佛。5年前,我出了车祸,幸得观音菩萨护佑,才躲过一场劫难。之后,我就皈依了佛门。”
卓玛欣喜地拉住林雨露的手,“我一见到姐姐就感到非常亲切,感觉早就认识姐姐一样。
“我也是,一见到你就感觉很亲切。”
“我看姐姐的住院表格上写着,姐姐是1974年生人。”
“我是74年10月初十生的。”
卓玛欣喜地瞪大眼睛:“初十是莲花生大士的诞辰,每个月的初十寺院里都举办法会。姐姐的出生日太殊胜了!”
林雨露好奇地问道:“莲花生大士是谁?”
“就是观世音菩萨的化身啊!等白玛叔叔从印经院回来,我带你去见他。”
林雨露看着美丽、淳朴、热情的卓玛双手合十道:“谢谢你,卓玛!有时间我一定去你家作客。”
第二天下午两点多钟,林雨露正躺在病床上休息,卓玛带着两名高大帅气的男人推门走进来。
卓玛指着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介绍说:“姐姐,这位是电视台的格桑多杰台长,另一位是我二哥哥扎西德青。”
林雨露连忙招呼着格桑台长和德青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德青把带来的牛奶和苹果放到床头柜上,然后坐到椅子上。
格桑多杰向林雨露伸出一只大手,“林雨露同志,欢迎你来阿里电视台工作!”
林雨露握了一下格桑多杰的手,“格桑台长,我很早就想到雪域高原来,这是我从小的梦想。”
格桑的表情严肃的说:“我们知道,您的丈夫贾咏义同志曾经担任过ZD县的县委副书记,在ZD县工作了两年,他的英雄事迹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学习!这一次,你又来阿里电视台工作,我们由衷地感谢!”
提到已故的丈夫,林雨露闪动着崇敬的目光,“贾咏义同志不仅是我的爱人,更是我学习的榜样。我愿意为阿里的电视事业发展贡献自己的一份微薄的力量!”
听到林雨露的话,格桑台长和扎西德青的眼睛里都闪动着敬佩的目光。
格桑说道:“我们这里的生活条件、工作条件都非常艰苦,也非常缺少像雨露老师这样的专业人才。我和台里的同志们会尽最大的努力为您提供帮助!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