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大家最终都会变成那个麻木不仁的大人,可这江湖永远有着意气风发、满眼赤诚的少年人。
固然不谙世事,却又格外真诚。
房间暗了下来,只有月光洒进来的片片光辉。耳畔能听到的除了自己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呼啸而过的寒风。
江洵并没有睡去,他甚至毫无困意。
什么叫他没有别的路可走?什么叫他不知道自己在棋局上的哪个位置?
他若只是颗棋子的话,那执棋之人又是谁?
棋盘在哪?
赌注是什么?
可思前想后,这些都不过是以后要发生事儿了,他连眼下傀儡术的事儿都没理清楚。
过好当下,才能看见未来。
是的,没错!
江洵就这么安慰着自己,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
等一觉睡醒的时候,天都亮了。
本以为昨天晚上还会发生点什么,可不知是他睡得太沉,还是怎得,愣是没有听到一丁点儿奇怪的动静。
“醒啦?”瑶卿不知在哪拿了个苹果,正站在窗户旁啃着呢。
“昨晚可有发生什么事儿?”江洵揉了揉眼睛,然后又看了眼手上的痕迹。
比起昨天来,消退了不少,起码那可怕的淤青都没了,只剩下不起眼的红痕。
“没,我方才还问了乔诀,他那屋没啥问题,孙时权眼下正用早饭呢。”瑶卿伸了个懒腰。
他们都默契的没有去提昨天晚上的话题,好似那场谈话没有发生过一般。
江洵其实是个很会自我调节情绪的人,因为在他眼里只有两件事:现在发生的事儿和即将发生的事儿。
至于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儿,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以后的事儿要留给以后的江洵去想。
就像他小时候觉得能吃上一顿饱饭就是天大的事儿,可对现在的他来说,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儿。
所以江洵只需要将自己照顾好,完完整整、大大方方的去成为以后的自己。
说不定他如今觉得麻烦的事儿,到那时也都迎刃而解了呢。
而且这是最好的办法,因为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临。
有可能他压根儿就活不到那个时候呢?
那又何必,让一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的事儿,以及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事儿来浪费和占用现在的时间呢?
所以,不想了。
过一天赚一天,赚一天是一天。
至于旁的,去他的吧。
昨夜,孙时权一直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之中,怎么都无法入睡,他担忧着那人会随时会找上门来取他的命。
两只眼睛瞪得浑圆,死死地盯着房门口以及两侧的窗户,不敢有丝毫松懈。
哪怕只是轻微的风声吹动或是草木晃动所发出的细微声响,都会令他神经紧绷,迅速从床上弹起,前去查看一番。
如此反复折腾,就连同屋的乔诀都被他搅扰得不得安宁,心中暗自恼怒不已,真想狠狠地给孙时权来上一拳,让他能乖乖躺在床上安静一会儿。
随着时间流逝,孙时权终究还是抵不过倦意的侵袭,沉重的眼皮像是被铅块压住一样,不停地往下耷拉。
最终,实在是困到了极致,双眼缓缓合拢,进入了梦乡。
而就在孙时权熟睡之后,乔诀小心翼翼地起了身。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从怀中掏出几张事先准备好的驱邪符纸。
随后仔细地将它们分别贴在了房间的各个角落,尤其是房门和窗户周围,希望能借此阻挡那令人防不胜防的丝线,也算是能拖延一些时间。
做完这一切后,乔诀才重新回到床上躺下,闭上双眼假寐起来。
说来也怪,这一夜居然出乎意料地平静无事。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的动静,像极了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清晨时分,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只见傅霖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他双手抱胸,斜倚在门框之上,微笑着向屋里问道:“哟,吃着呢?”
孙时权闻声抬起头来,应道:“你们的那份早餐,我让人给你们搁在窗户边儿了。”
他悠悠转醒之后,就吩咐手下之人去买了几份早点,由于不知道这几位的口味,便都多买了几份。
“看着了。”
傅霖回完这句,不经意间转过头,正好瞧见江洵站在窗户边伸手拿早点。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间,但随即又迅速移开,仿佛彼此都是透明人一样,谁也没有开口主动打招呼。
待众人用过早饭后,才开始商议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他们决定先陪同孙时权回孙府一趟,然后再去找胡世宣询问相关事宜,一致认为要赶在戌时之前将所有的事情全部解决。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说不定还有时间能安安心心地坐下来观赏一场傀儡戏。
对于孙时权来说,此次回家最主要的目的便是向赵紫芮询问有关孟春之事。
他迫切想要弄清楚这几年里,赵紫芮究竟背着自己都干了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当他满心怒火地推开房门时,却发现赵紫芮正悠然自得地坐在桌前翻看着一本书籍,脸上丝毫不见担忧之色。
孙时权见状,心中的火气瞬间升腾到了顶点。老子在外东躲西藏、提心吊胆,你倒好,在家中这般逍遥快活。
而且他整整一夜未归,赵紫芮居然连一丝一毫的担心都没有表现出来!
赵紫芮静静地看着孙时权走了进来,脸上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连往日里那种阿谀奉承、谄媚讨好的神情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清楚地知道此时此刻孙时权回到这里,肯定是要来找自己兴师问罪的。
孙时权怒目圆睁,刚一进门还来不及开口质问,扬起手便想要狠狠地给赵紫芮一个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