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前的司南正和冯越明躲藏在远处的森林之中，他们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进食了，由于回鹘军队的搜捕，他们本来都已躲藏困难，又没有什么很好的去处，只好在森林里打转转，不知是冯越明有意或者无意所为，虽然离蒯家堡越来越远，却始终围绕在蒯家堡行进，彷佛围绕着蒯家堡，在做一种离心运动一般，随着森林面积一天天地减少，他们只好在越来越外围的地方里游荡，彷佛一群失去肉体的灵魂一般。

司南仍不遗余力地劝说着他们返回蒯家堡，士兵们又累又饿，有些走头无路，已然有些回归的想法，可冯越明和冯天恩却是固执地好不妥协。

“冯团长，如此下去，林子中的动物也看不见多少了，三团的储备食物越来越少，凛冬将至，如果还没有找到固定的栖息点，我们这群士兵非得冻死在片林子之中，回去吧，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为三团的士兵想想”

“绝不。”冯越明回答地很干脆。

“冯团长，你说为将士们找一个安全之地，到底在哪啊？”

冯跃明指了指远处，说道“这伯斜道，虽然行人稀少，但只要开春，便有无数行进的商贾，我们只要挺过回鹘人的搜捕，等到他们撤退，来年开春，便可以做拿剪径的买卖，也算是回到祖先的道路。”冯跃明无奈笑了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哀伤。

司寇察觉到这一点，刚准备继续劝说，他脚底下的地面突然微微震动起来。司南悉心细听。从远处一再传来沉闷的、渐渐消失的声音：这是投石的声音，是远处投石机正在攻击的声音，不过并不太远，至多只有两三个时辰的路程。冯越明停下脚步，捂起耳朵，试图进一步听清方向。从远处传来的沉闷回声依然不停地隆隆滚来，紧接着，无数飞鸟从一个方向飞来，无数仓鼠从那个方向跑来，一大片黑烟腾空而起，遮盖了整个天空，彷佛那里发生了无比恐怖的事情。这是蒯家堡那边传来的声音，比上一次攻城战猛烈地多。司南见状，急切地要求：“立即向那个方向进军！”所有的士兵也都毫不怀疑：回鹘人已经开始进攻了，一次重大的战役已经开始。可是冯跃明却依旧不松口：继续前进，不要管那边的事。司寇看到他如此固执，便激动起来，急冲冲地说：“冯跃明，你真是一只野狗，一条是不顾主人安危的野狗，那里也有你曾经的乡亲！”司寇当着所有士兵说出这种话来，如此直接地辱骂，却忘记他此刻正在请求救援，这使冯跃明相当恼怒。他用更为严厉和生硬的语气说：“如果不是你救我们一命，你早就因为这句话死了，现在，我们两不相欠。”。

司南只能尽最后的努力。他恳切地请求：至少能让他询问一下手底下士兵的想法，他们可能有愿意跟着司南一起回去的。冯跃明考虑了一下，他只考虑了一刹那。

冯跃明使劲地摇了摇手。他说：三团一个都不能少。就这样，他拒绝了这一请求。司南闷闷不乐地沉默了，继续和着他们一起前进。“师父，兄长，你们一定要撑住啊。”司南在心中默念。

冯跃明的部队继续往前走。不久，冯跃明自己也不安起来，随着一小时一小时的过去，他越来越慌张，他开始想起了当初和蒯天翊一同战斗的日子，想起了和堡中百姓相处的点点滴滴，响起了在范家小馆和众多兄弟一齐喝酒的场景，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行为是否正确，他丝毫不后悔为三团将士们所做的一切，他只是在想如果在堡主府门口没有砍下守军的人头是不是会更好一些，是否放过追击的骑兵是否会好一点，那样的话，三团就不会沾上血债。而此时，孤注一掷的蒯家堡战斗正在进行，圆木便是投下来的骰子。

天色微亮，第二日的晨曦尚未完全揭开黑暗的帷幕，寒意透骨，凛冽的北风犹如刀锋，割裂着蒯家堡内所有人的心房。在这片苍茫之下，矗立的士卒身影显得尤为单薄，战衣随风猎猎作响，每个人的心中都承载着沉重的负担。地面上，平民百姓挤满了简陋的土地庙，眼望着头顶那乌云压顶的苍穹，恐惧和绝望蔓延开来，仿若末日临近。

那一团庞大无边的黑云，愈来愈低，逼近的速度令人窒息，仿佛连时间都被这狰狞的面孔所吞噬。北风嘶吼，裹挟着尘土，宛如末法时代的悲歌，儿童的泪光不再闪烁，只余下空洞的眼神凝视虚空；男子汉们的刚毅与勇气，在这一刻似乎也被风暴卷走，只剩下满腔的惶恐；妇女与老人则掩面饮泣，心灰意冷，对未来毫无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