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庙内的情景,一幅人间炼狱般的画面展现在眼前。这里汇聚了全城的居民,人数众多,尤其是老弱病残的面孔占据多数,哭泣声此起彼伏,悲恸之情溢于言表。困顿之人倚靠着墙壁,全身湿漉漉的,颤抖不止,眼中尽是绝望。一名丧失理智的男子忽然从人群中冲出,嘴里胡言乱语,显然已到了崩溃边缘。目睹这一切,杨俊卿深深叹了口气,感慨于民众的苦难。“我的乡亲们啊,何至于此?”话音刚落,四周的人群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无论长幼,泪水决堤般涌现,他们哽咽着向这位备受尊敬的将领诉说心中的苦楚与无奈。
面对这样的情状,杨俊卿立刻采取措施,下令分配储备的所有粮食给在场的每一个人。饥寒交迫的民众听到指令,不再顾忌其他,争先恐后地领取食物,场面一时有些混乱,但很快就恢复了秩序,大家围坐一圈,咀嚼着久违的食物,脸上露出了些许安慰的神色。
待众人情绪稍稳,杨俊卿再次开口:“各位乡亲,回鹘部族此刻正在城外对我们虎视眈眈,值此危难之际,让我们握紧手中的武器,与我并肩作战,保卫家园!”话语间,饱含深情与决心,激起了一众民众的心底热血,他们虽饱经苦难,但眼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纷纷表示愿追随将军,共赴战场。
然而,在这股热情高涨的氛围中,那位先前稍显冷静的诗人,此刻目光凝重,转向司寇,向杨俊卿提出质问:“将军,您是否了解我们日常的艰辛遭遇?”面对此问,杨俊卿诚恳回应:“吾确是疏忽,否则怎会任由百姓遭受此等磨难。”诗人的神情略显复杂,随即直言:“既是如此,请杀司寇。”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众人的视线纷纷聚焦于诗人身上,惊讶于他竟在此紧张时刻提出如此诉求。空气中弥漫着疑虑,期待杨俊卿如何裁决。
诗人语气铿锵,字字掷地有声:“斯人之罪,罄竹难书。其一,滥捕无辜,罔顾是非黑白,将我们强行羁押于土地庙,编造借口,稍有异议,即施以酷刑;其二,粮食短缺之际,竟吝啬发放,明知众人嗷嗷待哺,仅予薄粥,致使百姓在洪水面前无力抵抗,伤亡惨重;其三,曾许诺保我等性命,如今放眼望去,横尸遍野,承诺何在?”
司寇听罢,面露愠色,愤然驳斥:“若是我不肯死呢?”面对挑衅,诗人未再言语,而是沉浸在哀歌之中,继续吟唱着那首悼亡之曲。周围民众,饱餐一顿后,内心积蓄已久的愤怒被点燃,纷纷加入合唱,歌声中夹杂着控诉与哀鸣,宛如一波汹涌的浪潮,将气氛推向高潮。
随着合唱的激昂,情绪如潮水般高涨,连绵不绝。杨俊卿敏锐感知到这份深厚的民怨,心中五味杂陈。厉声道:“司寇,当初命你护送百姓至安全之所,你却假公济私,致众人生灵涂炭,知罪否?”司寇坚称无咎,态度强硬。
见状,杨俊卿下马,抓起皮鞭,厉色朝司寇挥去,几鞭落下,气势逼人。司寇沉默承受,未有片语反击。杨俊卿继续质问:“汝之恶行,罄竹难书,本当严惩不贷,现将鞭交予诗人,让其惩处。”
诗人接鞭,毫不迟疑,奋力抽打数次,直至司寇目露凶光方才收手。而后,杨俊卿向众人宣告:“司寇之罪,难逃一罚,然当前敌势紧迫,不宜轻弃一卒,故暂留其命,我向大家保证,俟战事平息,他绝不再出现在蒯家堡之中。”言毕,民众怨气渐消,纷纷鼓掌喝彩,随之杨俊卿前往西门迎战。
这时的北门景象极其悲凉,这里是洪水冲击的第一线,原本驻守的数百战士,只剩下一百多人勉强支撑。余下的要么已被狂澜吞噬,要么倒在冰冷的大地上,无法再战。城门已经完全洞开,对外的道路一览无遗。城墙经历了整晚的炙烤,又被突如其来的洪水猛烈冲击,虽未出现大规模破裂,但已是岌岌可危。城楼之上,卢晓岚紧紧抱住一面巨大的旗帜,挺过了这场浩劫。望着远处的回鹘军队,又环视了一下身后的城墙、破败的城门以及身边的战士,他暗自感到一丝欣慰——城墙依然坚固,只有城门洞开。
紧接着,卢晓岚下达命令:“四团的步兵全部下城,封堵住这扇大门,其余人坚守各自岗位,守住城墙。”然而,就在他安排之时,回鹘军队已经开始准备新的攻势。这一次,他们放上了五颗比之前更大的巨石,准备发动致命一击。伴随着轰隆巨响,这五枚硕大的石弹相继命中城墙不同部位,瞬间,尘土飞扬,墙体崩裂,五个巨大的豁口赫然显现。
北门外,回鹘士兵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紧随其后,一道明亮的烟火飞向空中,顿时,其它两座城门方向的回鹘军队也开始了新一轮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