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景岚和婷儿落了座,纳闷地看了许仙几眼。
许仙却对她们望也不望。
低声回齐员外:“承蒙员外不弃,小生荣幸之至,往后齐姑娘身体有恙,若无他法之时,也尽可来寻小生,小生定当竭力诊治。”
话已说到此处,齐员外叹了一声,也无法再劝,与许仙拱手作别。
“那就有劳许相公了!”
许仙快步出了门,此事了结,他也松了口气。
可没走多远,就听身后传来丫鬟婷儿的声音:“烦请许相公留步,小姐还有一事相询!”
齐景岚与丫鬟婷儿,走了过来。
这次她说话,声音温和了很多,看着许仙问:“许相公方才叫我至凉亭,确是要为妾身问诊是么?”
“齐姑娘,既已说明,为何多此一问?”
齐景岚略为尴尬:“方才许相公询问,饮食有何特别之处,妾身思索了片刻,确有一样糕点,与府中亲人不同。”
“哦?是何种糕点?”
齐景岚款款走近了些。
“是慈恩堂里的一块奉糕,我每月都会吃上两三次。”
“慈恩堂的奉糕?那是何物?”
“许相公,容妾身详述。因我体弱,常年疾病缠身,十多年前,爹爹为求福报,便捐建了一处慈恩堂,典雇乳妇,以养孤幼。”
许仙:“临安官府不是设有慈幼局么?”
齐景岚摇头:“临安城中尚好,但若是行至村舍之中,多的是陋巷贫穷之家。常有初生稚子,幼而失母。或是父母贫困,孩童成群,无力抚养,只能忍痛弃于村头巷角。”
“若遇荒年,则数不胜数,尤其西向宁国府一带,途中村舍皆有困苦。”
“爹爹便在临安府与宁国府接壤处的昌化镇,建了一所慈恩堂。安排了人手,四处散了消息,若有被遗弃之婴儿幼童,皆可收录养育,月给钱米绢布,供其饱暖。”
“待其长大成人,听其自便生理,无所拘束。若有民间好心人家,愿意收养,那爹爹也依然月给钱一贯,米三斗,以支撑幼儿三年住支。”
“爹爹笃信,施恩则有福报,妾身自小便随爹爹,常去慈恩堂照看一二。就连婷儿,也是小时从慈恩堂中领回,相处多年,我与爹爹,皆视她为亲人。”
丫鬟婷儿在旁边,听得动情,眼中闪出光泽,行礼道:“老爷与小姐大恩,婷儿无以为报!”
齐景岚扶起她,继续对许仙说:“数年前,堂中名录点验,爹爹已尽数交予我,他知我体弱,也只是让我看上几眼,望福报皆能加于我身。”
“便是这所慈恩堂,我每月去时,堂中小厨师小刘海,都会为我专门蒸一碟奉糕。”
“那奉糕蒸之不易,由一众孩童拾柴,山里摘了艾叶,裹糯米粉蒸煮,大家都说此乃福报成形,只允我一个人吃食。”
“除此之外,并无特殊之处。”
许仙心中一动,看来八成是这奉糕出了问题,便问道:“齐姑娘,奉糕可否取出一块,容小生详查。”
齐景岚为难道:“奉糕不多,且不易存储,一般我都是去探访当日,他们蒸煮之后,让我品尝。”
许仙点了点头:“那下次齐姑娘留下几块,小生再到府上查验。”
说罢,便要离去。
齐景岚:“许相公……”
许仙扭头。
婷儿看懂小姐的神色,忙问道:“许相公,今日小姐便要去慈恩堂,既然来了,不知可否随我们去一趟?”
许仙略有迟疑。
婷儿继续说道:“去慈恩堂,只需不到一个时辰车程,我家小姐病情时时变化,奴婢担心得紧,还恳求许大夫能拨冗查探。”
见齐景岚脸色亦是诚恳,许仙便点了点头。
……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向了昌化镇。
车厢檀木为骨,外涂桐油。车顶飞檐翘角,两侧以花梨木为板,绘有山水人物,栩栩如生。车厢内部,以绸缎制成帷裳,铺以软垫,两侧设有小几,置了酒器茶具。
出发前,便已有人将茶沏好,又专门有家丁来驾车,确是富贵人家才有的配设。
可此刻,许仙无心饮茶,颇为挂念白府。
也不知那虾蟹二将,被黄禁请回之后,江龙府是否会再去滋事?马车中亦无他事,不如稍后元神飞出,去白府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