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湘沉默了，低着头有些紧张的样子。

“不方便说？”

林湘低声道：“也不是不方便，就怕夫人觉得我是接近您另有图谋。”

“你说说看。”

林湘咬了咬唇，低声说：“外祖和外祖母都去世了，连舅父他们也因为矿场坍塌没了，现在外祖家只有一个舅母和两个表弟表妹，以及一个表哥留下的表侄子，也才不到四岁，他们在北地太苦了，我想救他们回来。”

所以，她才进宫去做医女，就是想能够在最接近皇权的地方谋定后动，甚至曾一度想过想办法做陛下的女人，这样就能有法子了。

可根本接近不了陛下，她也实在做不来那些下作无耻的事情。

她也因为性子不讨喜，都没办法离开太医院去接近后宫的娘娘们，更别说攀高枝了。

来投奔穆引月这里，除了穆引月医术厉害，也是因为知道穆引月深得太子殿下的看重，正在给太子殿下医治，她或许能在这里有别的出路。

穆引月眸色柔软了些，道：“你怎么会觉得我会介意你另有图谋了呢？我的家里是情况你不知道么？”

林湘抬眼，怔怔看着她。

穆引月道：“我当初也是为了救我家里的人，想尽办法，最终选了去求太子殿下，好在我有点本事，凭着为太子殿下医治眼睛才求得他保住我的家人性命，你想救你家里的人，我是很理解的，你又没有因此害人，有什么可担心的？”

林湘道：“夫人不介意就好。”

穆引月好奇道：“你外祖家里当年犯的是何事？怎会落得举家流放？”

林湘道：“当年，高外祖父也算是太医院的二把手，除了专为先帝医治的太医院院正，便是他最厉害了，他还精于妇科，先帝宠妃早年为了争宠服用过一些药物，导致难以有孕，吃了些偏方强行有孕，却很难生下来。”

“她勒令高外祖父务必保住孩子平安生下，高外祖父竭尽所能也无用，若强行保胎，孩子保不到六个月便罢，母体也会有性命之忧，得尽快落胎才能确保母体无恙，可那位娘娘就是不乐意落胎。”

“后来，快六个月时，还是小产了，高外祖父拼尽全力保住了她的性命，她却责怪高外祖父，跟先帝说是高外祖父害得她保不住孩子，先帝就下令赐死了高外祖父，还以谋害皇嗣的罪名将外祖家抄家斩首。”

穆引月狠狠拧眉：“后来呢？”

“后来，当时的皇后娘娘，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娘娘出面查证，确认是那个宠妃自己强行有孕不肯听劝，孩子本就保不住的，这才洗清了罪名，可……”

林湘掩不住怨恨，哽声道：“可就因为那个女人得宠于先帝，她不依不饶，非要追究，先帝不怪她强行有孕一意孤行便罢，还为了哄她高兴，竟然……竟然还是不顾是非的将外祖一家以保护皇嗣不利的罪过，流放了。”

穆引月吸了口气。

先帝的昏庸糊涂，她早就知道，但是现在从确切的事情上看到，还是觉得无法理解。

更无法理解，上位者一个无关痛痒的喜怒，怎么就让一个无辜的家族付出这样的代价？

穆引月有些恻隐之心。

她想要帮帮林湘。

以她现在的话语权，她想帮林湘很容易，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是，得弄清楚林湘是不是别人派来的，她外祖家是不是真的没有别的罪过，所以，穆引月动了心思，却没说出来。

穆引月道：“那你就留在医馆好好做事，等医馆开了，我再试一下看看你的天赋，若是可以，我收你为徒好好教你，你若能学出我的五分本事，也足够你立足了，什么时候有了机会立个功，救你外祖家的人回来也不是不行。”

林湘大喜，“多谢夫人，”

之后，穆引月又面试了其他人，留下了三个大夫和七个医女，再加上原本穆家的下人做事，初具规模了，只等准备好后开业。

不过这些人，她都会让人去查来历的，派人盯着的，可不能被安插了人。

本想明日下午按例去东宫时，跟姬承胤说林湘外祖家的事情，没想到夜里姬承胤就来了。

穆引月正写着东西，见他来了，微诧之后，眼都斜了，“我看你是眼睛好了人就野了，东宫给不了你温暖了？天一黑就往我这里跑。”

她这话说着有趣，虽没听过，但他能听明白她的揶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