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老大你哭了?”
克里斯汀娜推开门,手里还握着餐车的把手,双颊像仓鼠一样鼓鼓的,里面塞满了白面包。看到伊莱恩躺在床上流下眼泪,不免有些吃惊。
托伊莱恩的福,女毛贼现在是彻底变了个样,乱糟糟的红发梳成了如瀑布般笔直的长发,克里斯汀娜每走一步,散发着幽香的发梢升起又落下,就像秋天簌簌落下的红枫。那身陪伴女贼十多年全年无休的盗贼装终于告老还乡,被梅维斯一脸嫌恶的丢到了垃圾堆,她现在穿着梅维斯以前的衣服。出人意料的,梅维斯在这方面和普通女人没有任何区别,就克里斯汀娜所见,梅维斯的试衣间容量是以米作为长度单位,克里斯汀娜提起裙子跑了十多秒才跑完全程。从没见过这场面的姑娘当场就晕了,躺在地毯上抱起一堆衣服说死都值了。
“你终于肯好好洗澡了?”从女毛贼推开门的那一刻起,伊莱恩就问到了,克里斯汀娜居然身上有着梅维斯一样味道,但又有些许不同,郁金花香带着新鲜的水汽,像初雨过后那般清新洁净。
“老大你是狗么?”小姑娘一脸天真。
她一开始在酒店就洗过一次。被一男一女恶狠狠的威胁,伊莱恩坐在她面前好言相劝,赛琳娜拿着钉头锤在掌心挥来挥去,红发女郎黯然坐在床边独自垂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奸夫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要把这姑娘逼良为娼。
实际上他们只是在劝克里斯汀娜洗个澡。他们那天要去上城区,那里精细打磨的地面都锃光瓦亮能照出人影,来来往往的人们身上都喷着香水,女人们想方设法搞来各式昂贵的礼裙穿在身上,要在宴会上把别的小娘皮比下去,绅士们则交头接耳讨论要如何对付从没见过的款式。但不管怎么说,女毛贼这一身说邋遢都是在抬举她,要是她把脸全抹黑,放地球上都可以完美黑叔叔。
反正伊莱恩是没见过有黑叔叔当着白头鹰家条子说,“嘿,我要搞事,能放我进伟大领袖特区么?”想来下一刻就是顺理成章的跪地六连,把这个脑子缺根筋的家伙打成蜂窝。固然君临城的护卫没有“维和者”大杀器,但用长枪把人插个大窟窿的本事还是有的。
但万万没想到这毛贼居然格外坚挺,宁死不从,她倔强的一次次强调身上有味道有黑泥很正常,这是盗贼的伪装色,年轻的女郎孤高而坚强,不论伊莱恩如何和颜悦色,她都一次次摇头,誓死捍卫身为盗贼的尊严。她的尊严最后没能撑过半秒,这段时间大约等于赛琳娜抬起锤子然后又挥下。
“完了完了,以后没得饭吃了。”这是女毛贼被赛琳娜拖去澡堂的时候留下的绝笔。
餐车停在了床边,食物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克里斯汀娜把餐车放在一边,她要把伊莱恩眼睛上树枝汁液干涸后结成的膜撕下来。
伊莱恩觉得痒痒的,但更多是热热的,大量的血液正顺着血管逆流而上,充斥着他面部的毛细血管,他感觉现在自己应该脸很红。女贼的手很轻很温柔,摸在伊莱恩脸上就像蜻蜓点水一样,摸哪红哪,“不痒哦,老大。对,把脸偏过来,别躲开。”
这种幼儿园阿姨照顾不听话的小朋友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看起来像小孩儿么?然而伊莱恩真的吃这一套,用地球话说,从小的经历让他变成了典型的弗洛伊德患者,这位大佬的经典成就就是确认了全人类都想当自己的父亲,他用自己理论证明了每一个男性都有着想要的本性。
克里斯汀娜坐到了床上,为了更方便一些,她索性让伊莱恩躺到了自己大腿上,轻轻地吹起凉风到伊莱恩的脸旁。没想到女贼不仅是外面褪了一层皮,连里面都焕然一新,吹起的风居然是甜甜的水果香,把伊莱恩熏得神魂颠倒。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股麦芽糖的味道。
伊莱恩内心直说你这女人简直就是魔鬼,或者说魅魔更恰当一些,她就像一个飘逸出尘的剑客,平日里任由伊莱恩辱骂或赛琳娜挥锤都不动如山,等到敌人放松戒备再刀剑出鞘,剑光森然,招招致命,每一击都打倒伊莱恩心坎儿上,让他不得不缴械投降。
要知道这女人现在单纯得跟张白纸一样,全凭着天性在做事。如果放她到贵族圈子里历练个几年,那还了得,简直就是见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收一双的处男杀手,等到四五十岁还能风韵犹存天天在城堡里开沙龙。
“好啦,成了。老大你可以重见天日了。”
你这是想说自己被埋了好多年终于揭棺而起成为木乃伊王了么?要看揭棺而起这种一般人表演不来的绝活请出门左转谢谢。
虽然心里在这样疯狂吐槽,但伊莱恩还是慢慢尝试着睁开双眼,就像刚刚破壳的雏鸟睁开双眼观察世界一样,它们会把见到第一眼的生物当成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