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芸苓扬了嘴角,“来了一小会儿,不忍心扰了如此美妙的笛声,乘义呢?怎么没见他人?”
“他和肃王去后花园玩儿去了。”陆子卿说:“师姐屋里坐坐。”
“不了。”奚芸苓笑说:“你带我逛逛吧,这个院子就是你一个人住吗?”
陆子卿“嗯”了声,“不知不觉已经在此处叨扰一年了,侯爷要成婚,过一阵我就搬出去。”
奚芸苓默默点头,“那住处找好了吗?”
“我是准备找,可侯爷又给了我一处宅子,盛情难却。”陆子卿边走边说。
“看得出来这位侯爷待你极好。”奚芸苓说:“有恩莫忘报。”
“师姐说的是。”陆子卿穿过长廊。
“我来京城,还能替师父报仇,全靠有侯爷帮衬照顾,这份恩情必不会忘记,只是没想到,居然能在京城与师姐再相见,闲散的走在此处,我真的好开心,感觉像一个梦。”
他说得的确很开心,奚芸苓跟着笑了,“师姐也觉得像一个梦,你看你,六年之间变化如此之大,成稳内敛,全然不像小时候我身边那个跟屁虫了。”
陆子卿一笑,“人总要长大嘛,师姐还不是越变越漂亮了。”
后花园青山绿水,桃红争艳,亭台水榭倒映在湖面,奚芸苓看了片刻。
她赞叹,“这儿的景致好美,能静心。”
陆子卿随处瞧着,奚芸苓又看他的脸,“昨晚打疼了吧。”
“啊?”陆子卿反应一瞬,轻松地说:“不疼。”
奚芸苓叹气,“昨晚那巴掌是我第一次打你,别怪师姐,你娘真的不是你认为的那种人,若是任你说出那句话,她该有多伤心。”
“我知道,三言两语无法也不能将你幼年遭受的痛苦抹去,那些记忆太深刻,师姐并无资格让你说忘便忘,师姐只是想告诉你,你娘绝对是清清白白将你生下。”
她拨开路道边支棱出来的桃枝,缓言说着。
“她与我说,她离开你爹时已经孕满两月,只是她不知道,直到去你姨娘那处生活一段时日才发现,你也是在那处出生的。”
“在这世间,女子在家从父,在嫁从夫,到老便从子,乱世之中的市井之地,她一介女子身边没有男人照顾,生活很艰难,更何况还带着孩子,所以,她不得不将你留下,选择去那种地方卖艺赚钱,你是知道她每月都会给你们送银子。”
“你娘弹的一手好琴,然而,在那种地方卖艺仍是不容易,稍微让客人不满意,老鸨便不给工钱,有时候还会被打,可她知道,她一旦去了那种地方,即便是卖艺,于世人眼中就已然变得肮脏不堪,所以,她不敢面对你,宁愿让你恨她。”
“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你娘无时无刻不想你,她不奢望你能喊她一声娘,只求你能宽恕她当年的错,足矣。”
陆子卿停在木桥上,目光凝滞,凝视着水里的锦鲤发呆,一时间,他难以分辨何为真何为假,更有一丝恍惚迷茫。
是师姐为了缓和母子关系在替那人开脱?还是真相本就如此?
二十多年的怨恨,那结果竟是这样吗?
他微微抬头仰望蓝天,无声的深呼吸,继续往木桥前方的亭子缓步。
片刻后,他问:“师姐为何会喊她做师傅?”
奚芸苓说:“我与你们逃散后,被人贩子辗转几次买到苏州,在逃跑的路上,是你娘救了我,我便一直跟着她,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你娘,还有,你娘和我爹也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