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能看的见,因为她就在我的身旁,她曾经说过:“你记得花,花就一直开,你记得我,我就一直在。”
我又怎么会忘记你呢?
从包里翻出一只唢呐,用纸巾擦拭着,一些碎散的记忆逐渐拼凑。
十岁那年,我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我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偶尔也会有烦恼,从幸福巷的小院夺门而逃,一直被爷爷追到巷子口,逮到之后在我的屁股上留下了几个鞋底印。
被爷爷打后的我坐在银杏树下的长椅上哭着。
“喏,给你。”扎着马尾,皮肤白皙,眉眼带笑的少女将一瓶冰镇的汽水递给我,玻璃瓶上起了一层朦胧的雾气。
我接过汽水,咬开瓶盖,“咕嘟咕嘟,”猛灌了一口,让那个燥热的夏天,瞬间清凉了不少。
明媚的阳光穿过银杏树的缝隙,将斑驳的光影投射在少女的脸上,少女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问道:“怎么?又挨你爷爷的揍了?”
这一问,委屈再次涌上心头,我倾诉道:“知夏,你说我爷爷为什么就非得逼着我学唢呐?吹唢呐太土了,我要学吉他,弹吉他多帅啊,就跟郑钧那样。”
知夏说道:“什么土不土,帅不帅的,所有的乐器都是为了表达内心的情感。唢呐是‘百器之王。’在咱们这,无论是迎娶新人,还是送走旧人,都得用唢呐。就这一点,是其他乐器比不了的。”
看着眉眼弯弯的程知夏,我认真的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停了停,知夏接着说道:“等你学会吹唢呐了,我以后结婚的时候,或者去世的时候,你就给我吹上一曲。”
“没问题!”
我痛快的答应,十岁的少年和少女却不知,结婚距她有多遥远,死亡距她并不远。
那天,知夏帮我擦去眼角的泪水,给了我一个安慰的拥抱。
那是我第一次嗅到她身上百合花的香气。
回忆终止,我擦好写满年岁的唢呐,凭借记忆里模糊的曲谱,生涩的吹出了声音。
吹罢一曲《痴情冢》,早已泪流满面。
这首曲子,既接新人,又送旧人。
我收起唢呐,站起身来,任由山顶的清风吹起回忆,任由灼热的阳光晒干眼泪。
不知伫立了多久,直到夜幕降临,我才心中默念一句:“知夏,我走了。”
随后趁着夜色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