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记得自己是不能感受到那些快乐与悲伤的，智力似乎也不能同常人相比，父亲母亲为此特别担心。”

张二佟淡淡道。

“直到八九岁那一年，我突然感觉到自己可以感受到人们常说的快乐与悲伤，那种感觉很奇妙，他们也因此松了一口气。”

农荷殷静静听着，问他，“你会这样是不是因为……？”

张二佟摇摇头，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为什么，只不过他知道母亲一直很自责，她认为是她的原因，她是外来者，本来就是抓住了时空漏洞逃到那个世界的人，所以为了惩罚她，张二佟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农荷殷沉默了一瞬，她轻轻握住张二佟的手，两人视线对视，而后相视一笑。

“我没事。”张二佟道。

农荷殷:“然后呢？”

张二佟想了想，“然后……有一天，我家突然起了大火，那场大火来的很是诡异，还有……父亲母亲……他们都长眠在了那场大火中。”

“我一直在寻找真相，然后有一天身死道消，来到了这里。”

一个人的一生不可能只用这么几句话来形容，农荷殷大概知道张二佟在中间省略了一些事情，那些或许是他不敢触碰的回忆，她不会主动去触碰。

因为，光是听到这里，她就已经心疼起来，她回想了自己的一生，似乎大多时候都是没心没肺的活着，还是很开心和放松的，但张二佟的那一切，似乎过的很是艰难。

农荷殷叹了口气，谁知道张二佟立马就注意到了，他问:“怎么叹气了？”

少年人的眸子里再也不是以往的空洞与孤寂，说起这些往事，他似乎已经释然了，看着自己的身影浮现在他瞳孔中，鬼使神差的，农荷殷抬手就抚上了他的眼睛。

感受到她的意图，张二佟立马闭上眼，十分乖巧，任由她触碰抚摸。

“如果……那个时候我可以认识你，陪在你身边就好了。”

农荷殷轻轻道，眼里是止不住的怜惜。

谁知道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张二佟身躯猛然震了震，这个异常让农荷殷注意到了，她带着疑惑问:“怎么啦？”

她的手被他抓在手中，张二佟重新睁开眼，清冷的眸子中依然是她一个人的身影。

他说:“说了这么久我的前世，我也想听听你的，行不行？”

农荷殷没什么异议，她心中明白可能是少年还是在意前世的那个人的存在，或许在今天，她需要再好好和他讲清楚。

故事的主人公变了，这次是讲农荷殷的故事，相比于张二佟，农荷殷的故事就十分简单，只有在她遇到前世的那个人时才有了些起伏。

“我是混沌出身，没有父母，生下来就是由天地共同孕育的精灵，那一天，我如往常一样，在树下面看花种草，突然来了一只妖兽，他抓了我，想让我替他疗伤，然后还想独占我，多亏有他，我才能脱险。”

“后面无非就是我纠缠他，不过，当时我只是想好好报答他，可他太厉害了，似乎并不需要我的帮忙。”

“在慢慢相处中，我觉得他很孤独，并且面冷心热，对我说的那些冰冷的话也都是为了我好。”

“那段时间，我和他的关系有了很大的进步，但是有一天，他不见了，我猜到他是去找那妖兽报仇了，等我赶到的时候，地上就只残留了他的那把银剑，也就是你手上的这把。”

“因为我死的时候一只小狐狸为我收了尸，她将这把剑和我埋在了一起，所以可能它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

她讲完了，看了看张二佟的反应，结果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好似真的只是在听一个故事，但却又像是早就知道这一切一般。

心中微微有些奇怪，农荷殷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在疑惑什么，说了不纠结的人是她，可她为什么还要想起前世的那个人？这样对张二佟不公平……

张二佟哑着声问她，“前世你对他……只是感激之情么？没有其他的……？”

农荷殷:“没有！绝对没有！真的只是有感激之情，从前世到现在，我只喜欢过你！”

她保证的速度和力度都太快太强了，张二佟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毕竟，她喜欢的是这一世的自己，干干净净的，没有那些仇恨的自己。

“为什么不喜欢呢？”

“啊？”

农荷殷真觉得有些奇怪，她狐疑的看着张二佟，他刚刚那句话的语气实在是不像是吃醋，反而是不解，似乎她不喜欢前世的那个人是让人费解的一件事。

或许是少女怀疑的目光太过浓烈，发呆的张二佟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咳了下，然后就道:“我只是奇怪，他救过你的命，还和他朝夕相处，为什么会不喜欢他，是因为他身上的仇恨太多了？”

他这解释略微有些苍白，因为张二佟不太像是一个好奇心这样重的人。

而张二佟也知道自己在农荷殷心中已经成为一个比较奇怪的形象了，刺激在他血脉里喷张，他听着耳边的心跳声，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兴奋，他想让她知道他们就是一个人，但又不敢。

如果……如果他知道了，她的执念因此完成了，那他到时候要放她走吗？

张二佟不是第一次想这个问题，滞灵完成执念会去转世，即便他们有了两世的缘分，但没有任何人可以保证下一世农荷殷还会喜欢他，他们会不会遇见都还是个问题。

于私，他不想放她走……

农荷殷虽然奇怪，但也觉得莫名有些道理。

“喜欢这种事情很神奇的，张二佟我问你呀，难道有个女孩子救了你，和你朝夕相处你会喜欢她么？”

“不会！”

农荷殷笑出声来，少年没有丝毫犹豫回答的样子实在是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

笑着笑着，她的笑容就淡下去了，暖暖的是一回事，还有另一件事……

“你怎么知道，前世那个人身上有仇恨的？”

张二佟:“……”

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张二佟也没有想到少女依然还是那样敏感，虽然语气还是那样温柔，但这个问题的杀伤力只有张二佟一个人懂。

“你以前说过，你忘了？”

农荷殷:“我有说过嘛？”

“嗯。”

张二佟的神色不似作假，农荷殷没有看出什么问题，以前她有没有说过这个她还真的想不起来了，在这种情况下，他说的话的真假性还真不好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