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它又叫道:“这边,寿仙明福居,依山而建,可观云海和松林,灵气氤氲,住上一晚,绝对神清气爽,增长好几年功力!”
“你不清楚我们的实力吗?”谢陈就差揪着乌鸦的脖子吼出来了,他不再多说,带着大黑鸟去到了街道尽头的一家小店。
很—简陋,甚至可以说破败,惨不忍睹。
一条逼仄仅容两个人通过的百十米小道,地上全是两侧高墙上倾倒下来的污水,一不小心就要沾到鞋面上。
破旧的门匾,好似包着好几层黑垢,根本看不清上面的名字,连门扇上也是密密麻麻的黑手印,乌鸦都不愿用翅膀推开。
进去是一个几平米的空间,开裂到看不出原本样貌的柜台,一个邋遢的中年男人半靠着,浑身酒气,台子旁边就是一座旋转着通往楼上的木梯。
乌鸦和谢陈进来后,店内已经再无多余空间。
“比我的鸟窝还破!”大黑鸟心中哀嚎一声,它甚至都好奇,谢陈是怎样隔着老远就看到这间店铺的?
笃笃笃,谢陈屈指在柜台上敲了几下,掌柜睁开了惺忪睡眼。
“住店。”
“一间房五铢萤金。”
“嘶!”乌鸦难以置信,倒吸一口凉气,这等破落地方,也敢如此漫天要价?
谢陈当然不肯做这个冤大头,与老板一通杀价,最终成功以两铢金的价格拿下。
大黑鸟站在只有一张木板的拥挤房间内,头都抬不起来,眼神中满是哀怨。两人自然是不可能住两间房的。
谢陈推开了窗,庆幸,这种破店居然还能看到松烟邑的夜景,窗户虽然只有两张脸大,但胜过无。
“说好的地浆温泉呢?仙子乐班呢?”乌鸦几乎是咆哮喊出来的。可是,谢陈一动不动,专心看着窗外不说话,“你看什么呢?”它不由得好奇问道。
谢陈一摆手,“你不是饿了吗,给你找家合适的小店,凑合着吃些。”
咚,乌鸦生着闷气,坐在了木板床上,顿时四条床腿打颤,光板哐哐响,让人担心随时会塌下去。
“我发誓,余后此生,再不经历这样的日子,”大黑鸟振振有词,“即使是一只鸟,我也不能容许自己再有这样的窘迫!”
谢陈转过身,冷笑一声,“长脾气了?那你自己找个仙家客栈泡温泉去。”
硕大的鸟头耷拉下来。
“出门在外,最怕无果等待,不知道要在这里停留几天呢,那些个萤金,还不得省着点花?”谢陈苦口婆心教训道:“骄奢生淫逸,行俭才持家,现在就大手大脚,将来做了山主,那还了得?”
“珍惜今天和我一起吃苦的黄金岁月,以后你想体验都没有机会。”
经过谢陈喋喋不休的劝导,乌鸦似乎是想通了,反正目光很纯澈,不知在想什么。
于是,他们在楼下一个小摊铺上,各自点了一碗笋干面。
“我要吃肉!”乌鸦本来不想再多说的,可是那白花花没有一丝油水的干巴面条,就连笋干也又瘦又硬,与尹焰童做的没法比,它再也忍不了,发泄牢骚。
谢陈吸溜了一口,斜眼看了过来,“不想吃?你那碗归我。”
大黑鸟哆嗦了一下,忙低头,巨大鸟喙啄起干巴面条,往嘴里吸。
“我看你像一盘肉!”谢陈冷笑道。
等吃完了,他终于回过神来,始终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对着乌鸦说道:“先辛苦几天,等出了松烟邑,我带你去打野,随便吃肉!”
大黑鸟放下碗,突然无比想念老松岭。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在各处转悠,因为做贼心虚,怕被百木傀儡发现,谢陈全身用黑布包裹起来,仅留一双眼睛。而乌鸦,也被他强烈要求变做一只黑色的小鸡仔,站在肩头上。
“我堂堂一只玄乌,竟然变成了山鸡?”乌鸦悲愤欲绝,与谢陈神识传音,大喊大叫。
谢陈却很平静地安慰道:“不,你现在是乌鸡。”
“乌…鸡?”大黑鸟对着谢陈脑袋狠狠啄了一下,当的一声,谢陈没事,它却快要被震断脖子。
“小哥,你这乌鸡怎么卖?看起来乌黑发亮,不似凡种,炖汤肯定大补!”有人双眼放光,上来询问。
乌鸦大喝:“你才是乌鸡,你全家……”
砰,谢陈伸指在它脑袋上敲了一下,让乌鸦一阵恍惚。
“自家养的,不卖!”谢陈拒绝的很干脆,大步走远。
不料,那人很执着,追了上来,“只要点头,我出八十萤金!”
见谢陈停下了脚步,他略有得意,道:“这价格,随便去哪家酒楼都可以吃上一顿仙宴,不低了。”
谢陈瞪了他一眼,“不卖,高低贵贱左右横竖都不卖!”
“呃,不卖就不卖吧,穷横穷横的做什么……”那人悻悻离去。
乌鸦热泪盈眶,叫道:“大哥,你让我感动!”
谢陈却一个劲叹气,“我怕他越说价钱越高,忍不住真个将你给卖了,索性将话说死,免得让我一直忍受诱惑。”
乌鸦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他们沿街串巷,一边在各家店铺内闲逛,一边找寻张大眼下落。谢陈有心想要在此做买卖,对松烟邑的商铺租金、人流及各种物价相当在意,不住地与各家店员攀谈,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想好从事哪一行了吗?”半天后,大黑鸟见谢陈眉开眼笑,不禁问道。
谢陈摇头,道:“我发现这里各项费用都比临江城低不少,不管做哪一项买卖都容易!”
乌鸦翻着眼珠子,一身乌黑,格外显眼,“大哥,你说的和废话一样。”
一个七府首衙,一个集镇,这有可比性么?
谢陈继续打探这里的行情,为将来做准备,同时,还在不断询问张大眼。
可惜,大眼兄在这座繁华的小镇上,太过寻常,居然无人认识。
“你说的那位兄台,靠谱吗?”乌鸦再一次怀疑起来。一个人,低调到几乎无人认识的程度,怎么看也不像是有门路的。
整整一天下来,大黑鸟不断喊累,它在谢陈肩头站了一天,感到疲累。可谢陈倒是收获不少,对松烟邑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看起来满面红光。
除了张大眼的事。
“大眼兄,为何如此难找?”夜晚,他和乌鸦再次对着干巴面条较劲,谢陈也开始长吁短叹起来,“莫非是离开松烟邑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我明明很认真的告诫,好生在松烟邑等着我,不然,会打死他的,不应该有胆子跑路。”
“噗!”对面的乌鸦没忍住,一口面全喷了出来。
“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乌鸦问道。
谢陈想了想,道:“其实并不复杂,属于不打不相识,他带着人上老松岭打劫,被我杀了两个同伙,打残了一个。嗯,我还打碎了他的法器,两米高的汉子嗷嗷大哭,令人不忍,我好言相劝,让他回来好好过日子。”
“这都哪的事?”乌鸦敲着桌子说道:“别分心想你的买卖,重新梳理一下,再说一遍。”
“就是这些。”谢陈摊开双手,无奈道。
啪!大黑鸟一只鸡翅膀拍在头上,痛苦地说道:“你指望这样的仇人帮忙?”
“为什么不行,在萤金面前,一切的仇怨都可以泯灭。”谢陈神色认真,忽然,他反应了过来,反问道:“我和你,不也是这样打过一场才走在一起吗?”
乌鸦大叫,“那不一样!”
谢陈吸溜了一大口面条,笑着不说话。
第三天,他们依旧在寻找,不出意外,还是没有打听到张大眼的任何消息。
乌鸦泄气了,劝道:“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不行就算了,我们去扁柳镇吧?”
谢陈终于有些松口,“松烟邑的基本情况已经初步了解,再呆下去也无益。明天就出发,大眼兄看来是没这个福气,能与我们合作了。”
乌鸦好奇道:“你为何对他念念不忘?”
谢陈笑了一下,“打坏了人家法器,过意不去。”
“我信你个腿!”大黑鸟冷笑不止。
可是,对面的谢陈却放下了碗,连干巴面条都不吃了,站起身,大步走向一个在街角爬行的男子。
乌鸦眯起眼睛看了过去,发现那是一个浑身脏污的修士,与乞丐一般,两条腿从膝盖以下断了去,不能行走,在地上用两只手爬行。
“这么好心,要去施舍吗?”大黑鸟很奇怪抠门的二代山主为何突发善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