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城。
天色微亮,映照着满城的混乱。
街上随处可见厮打,一如贺宜山寿宴那般。
洪正德根本寻不到什么大夫,又见形势不好,怕姜云音一个人会出意外,速度折返。
“云音,”洪正德快步迈进来,先确认姜云音的安全,“你没事吧?”
姜云音立在窗边,望着街道,摇了摇头。
洪正德稍稍松了口气,这才解释道:“我没能找到大夫,外面情况很古怪,我怕你出事,只能折返了。”
他又望向被钉在床柱上的辛十五,少年已经合上眼,没有了声息。
他张了张唇,有些话想说,在嗓子眼百转千回,最后只剩下一声愧疚的叹息。
屋内陷入默契的沉默。
姜云音望着窗外隐约可见的混乱的打斗的街景,心里已有不好的预感,再多看几眼,那些打斗的人竟不全是什么武林门派,她看到了穿着侍卫服装的人。
侍卫?
慕容宏的侍卫吗?
那为何会和武林人士打起来?
是去追贺越泽和那两位被蛊虫控制的掌门,所以打起来了吗?
姜云音心里有各种疑问,直到看到武林人士将街道上能看到的侍卫通通放倒,所有的武林人士集结在一起,浩浩荡荡朝着某一方向走去。
她双手撑在窗沿,往窗外探身看去,隐隐约约能看到领头的人赫然是贺越泽。
而他们一大群人去往的方向正是贺家。
“不好!”姜云音转身对洪正德说道:“洪叔,我们必须回贺家!”
贺越泽选择在昨夜驱动蛊虫,或许是迫不得已,不想书房的秘密被发现,被慕容宏定罪,所以先下手为强,开始行动。
他昨夜追出去,不仅仅是为了“调虎离山”,更是有别的戏码要唱。
他是为了制造轰动,唤醒全城的江湖人士,那些她看到的在厮杀的被放倒的“侍卫”或许只是他戏的一部分。
他背后是三皇子慕容烨和宸帝,目标一定是慕容宏。
贺越泽唱这么大一出,恐怕是想师出有名,再借刀杀人!
慕容宏危险,慕容晴一样危险!
洪正德颔首。
姜云音走向被钉在床柱上的辛十五,冲他道:“我们帮你拔剑,你在这等一等,若是你师兄醒了,我便带他来见你。”
此去贺家,必是恶战一场,将辛十五带过去,既护不住他,更不方便行动。
洪正德会意,过来握住剑柄,冲辛十五说了句“得罪了,小兄弟,你忍一忍”后,卯足了劲,避免对他造成二次伤害的,果断利索的一把拔掉了剑。
他们将辛十五平放在床,给他盖上了被子,然后匆匆赶回贺家去。
姜云音不会轻功,便是一路拼尽全力的奔跑,也赶不上贺越泽领着的大部队。
等到了贺家,贺府大门敞开,随便一瞥,四处是倒地的尸身。
看着装,有侍卫、有武林人士、有贺家家丁,歪七扭八,躺了一地。
随处可见的血迹,让姜云音忍不住抬眼看向悬挂的灯笼,犹记得初入贺家时,那上面还有干涸的血渍,当时,贺越泽说,因为沉浸在贺宜山失踪的悲伤中,尚未来得及收拾府内布景陈列。
现在,还不到十日,又添了新的血迹了。
姜云音顺着尸身倒地,即厮杀打斗的痕迹一路往里走,在内院看到了乌压压的人群。
远远地,便看到两方人马正在对峙。
慕容宏招来了所有的暗卫与侍卫,将他和慕容晴围在了正中间。
贺越泽则为首,领着全阳城内所有的武林人士,与慕容宏对峙。
慕容宏怒喝:“贺越泽,你要造反不成?!”
他虽是被围攻方,但他心里却有几分舒爽。
他早不想和贺越泽维持表面的和睦,现在给他扣上造反的罪名,只要能拿下他,无论生死,他都能回青城,给父皇交差了。
贺越泽执剑,仰头慷慨激昂道:“吾等快意江湖,从未想过要违抗皇命,实乃朝廷欺人太甚,一面说要帮助我们寻找失踪的家父和掌门人,一面却对他们赶尽杀绝!太子殿下,朝廷若想收服武林,让武林归顺朝廷,大可以好好同我们言说,何必用此等伤天害理的计谋,视我们江湖人士的命如蝼蚁!”
话音一落,所有江湖人士的情绪被带动,大家全部在嘶吼。
“还我掌门命来!”
“朝廷滥杀无辜,还我们武林公道!”
慕容宏厉声:“孤何时伤了你们掌门性命?”
有情绪激动的门派弟子,激动回道:“我们亲眼所见,皇家军杀我家掌门!”
其余人附和:“皇家军屠城,亦杀了我家掌门!”
“还有我家掌门!”
“放了我家掌门!”
“愚蠢!”慕容宏打断,连声质问道:“如何证明你们口中所谓的皇家军真是孤的人马?之前宴席上的假冒挑拨引起乱战的事你们全都忘了?你们习武之人莫非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不成?”
贺越泽自然不会给大家清醒找回理智的机会,持续煽动情绪道:“昨夜各门派掌门忽然现身,却同太子殿下的侍卫打斗起来,我想询问真相,侍卫却痛下杀手,皇家军街头围剿各门派掌门的画面,大家有目共睹,皇家军为何要杀害各门派掌门?是因为各门派掌门好不容易挣脱魔爪逃出来,殿下怕他们说出真相,所以赶尽杀绝吗?!”
慕容宏:“一派胡言!”
“殿下,我们武林不打算与朝廷为敌,请殿下交出家父和其余几位无辜掌门,莫再造孽!”
姜云音拉住洪正德,低声道:“走,我们去书房!”
听了这些,她大概能推测出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因为昨夜他们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搜寻贺家,又或许是因为昨日慕容宏“大赦”地牢的囚犯,让贺越泽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于是直接驱动了蛊虫。
然而被蛊虫操控的人,其精神面貌,正常人与之交流几句便会看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