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贺宜山的铁链被解开,洪正德架着他的胳膊扶着他走了几步。
卓素心不耐催促:“给我解穴。”
洪正德望向姜云音,不用开口,眼神中充斥了太多询问与内容。
这间地下室除了伤痕累累,没甚力气的贺宜山,还有三个中了“傀儡”蛊,活死人状态的门派掌门,还有一个会武的卓素心。
他们却只有两人。
怕是无法将那三个活死人状态的掌门弄出去,而如果由他架着贺宜山,他担心姜云音控制不住卓素心,随时会被反控。
姜云音很快做出了决定,她主动走到了贺宜山身侧,架住他的另一边胳膊,对洪正德道:“我来吧。”
她同洪正德交换了眼神,示意他一定盯紧并控制好卓素心。
那三位掌门只能搞定了贺越泽后,再来相救了。
贺宜山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室被折磨了十来日,早就瘦了一大圈,何况受到洪正德的鼓舞,他有意识的自行走走,姜云音不是搀扶不动。
卓素心满心只有被慕容宏擒住的贺越泽,心急如焚,不在意旁的,只想立刻拿贺宜山去换贺越泽。
走出书房,一路折返。
满地的尸体,有各门各派的、皇家侍卫、贺家家丁,一片惨状。
贺宜山满眼哀痛,怒火攻心,差点要再次咳出心血来。
越来越临近打斗地点,隐约能看到厮杀的人,耳畔都是打斗的声音,卓素心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对劲,倏地驻足不肯走了。
她怒视姜云音,愤恨道:“你骗我。”
这般场景,分明是胜负未定,哪里是慕容宏大胜,要开始审讯问话?
她竟信了姜云音的鬼话!
洪正德再次迅速点了卓素心的穴,将她定住。
“骗你又如何?”姜云音抬眼望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故意道:“你待贺越泽是真心真意,就是不知道他在不在意你的命了。”
卓素心冷笑:“你想拿我的命威胁他?”
她笑得越发起劲,之前的紧张焦虑都成了得意嚣张,讥讽道:“看来你们的太子殿下没有等来援兵,太子才是阶下囚,这阳城依旧是我夫君说了算,你们胆敢伤害我,难道还能活着走出阳城不成?”
姜云音知道卓素心说的都是实话,但她很清楚卓素心的弱点是什么。
一个人在意什么,什么就是她的致命点。
所以她笑了笑,脸上毫无惧色,一派悠然的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们横竖都是死,没什么好怕的,倒是你,觉得自己有生机吗?或者说,”她顿了顿,故意道:“你觉得你为之付出所有的夫君,会在意你的命吗?”
“他当然在意!”卓素心毫无疑问跌入姜云音为她设置的语言陷阱:“你休想挑拨我与他之间的情谊!”
“那打个赌如何?”姜云音道:“贺越泽若在意你的命,我们立刻放了你,他若不在意你的命,你立马解了你下的‘傀儡’蛊。”
卓素心讶然又疑惑:“这输赢与你何干?”
姜云音不做详解,只是持续刺激道:“你这般犹疑,怕是心里也清楚,你同他之间的夫妻情谊,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你必输无疑。”
“你胡说!”卓素心激动反驳:“赌就赌!”
姜云音拍了拍贺宜山,也在用言语给他力量:“贺城主,手刃孽子的机会来了,你可要把握住,不要昏过去。”
四人继续往前走。
姜云音一路观察,显然在他们在地下室的这段时间,贺越泽带领的武林门派和慕容宏的人马已经历了一番恶战,之前乌泱泱的人群倒下大半,战斗也快要进入最后的决胜关头。
在打斗中,有人瞟见了贺宜山,不敢置信的唤了声:“贺城主?!”
贺宜山费劲扬声:“是我,诸位不要再打了,容我解释……”
贺宜山的出现震惊场内还活着的江湖人士,大家纷纷停下打斗,朝他涌来。
贺越泽远远一瞟,看见被洪正德挟持的卓素心,蹙了蹙眉,在众人的注意力全部被贺宜山等人吸引,以为这场打斗要停止时,他飞身一跃,径直朝慕容宏而去。
所谓擒贼先擒王,所有人都知道慕容宏的目标一定是慕容宏,是以,幸存的侍卫都将慕容宏团团护住,未料,贺越泽临时方向一转,直奔慕容晴而去。
贺越泽轻松扼住了慕容晴的脖颈。
“公主!”
“逆贼,速速松开公主!”
这一声声的惊呼,让贺越泽确认自己押对了宝。
于是,火热的打斗场面骤停,又恢复成了对峙场面。
只是,这一回许多人不在贺越泽左右,而朝贺宜山围过来。
卓素心被洪正德点穴挟持着,看到贺越泽挟持了慕容晴,她眉眼上扬,已然是胜券在握的神色。
在她看来,贺越泽会挟持慕容晴,一定是看到自己被姜云音他们挟持了,想拿慕容晴来换自己。
姜云音和她的赌局,必然是她胜。
可惜扼住慕容晴脖颈的贺越泽却一眼都没看卓素心,而是望向慕容宏,道:“慕容宏,你若不束手就擒,我就杀了她。”
慕容宏沉脸怒视贺越泽,声线紧绷,喝道:“你敢!”
贺越泽冷哼一声:“有何不敢?”
目前的局面,原本他和慕容宏大概是五五开,万万没想到,卓素心会被逮到,贺宜山还被救出来了。
若是剩下的江湖人士全部倒戈到贺宜山那边,除非等到三皇子的援兵到来,否则他不一定能拿下慕容宏。
驱动蛊虫杀了慕容宏是昨夜临时做的决定,向三皇子求助的信昨夜才发出去。
他需要时间等。
慕容晴尝试挣扎无果,脸上并无惧意,一派倔强热血,道:“皇兄无需管我,尽管动手杀——唔……”
后半句被贺越泽狠狠扼住喉咙,发不出音节。
姜云音掏出匕首抵在卓素心的脖颈上,看向贺越泽,道:“贺越泽,放了公主,否则你夫人性命难保。”
卓素心望向慕容宏,眼里是热切的期盼与无畏的信任。
她坚信,贺越泽不会不管他。
这般时候,贺宜山哪有气力同周遭的人解释缘由,他气血攻心,怒视贺越泽,因着那口气强撑着自己的身体没倒下,斥责道:“孽子,你为一己之私,勾结朝廷,在我寿辰当日,将我和各掌门囚禁,再给大家下蛊,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欠下血债,我必亲手诛之!”
“亲手诛之?”贺越泽不以为然的笑,“贺宜山,该死的人是你!”
贺宜山本人在此,贺越泽也不装了,他望着贺宜山,冷声道:“不忠不义的人是你,你投诚梁国,当了反贼,有何资格训斥我?我阻止你当卖国贼,何错之有?你今日便是有能耐杀了我,你也活不了,朝廷能放过你吗?”
他目光一一在所剩不多的江湖人士面容上扫过,倒打一耙道:“诸位莫不是想跟着他一道当反贼不成?”
四周唏嘘声四起,大家面面相觑,下意识退后,远离了贺宜山。
事情的发展一而再再而三的转折,他们脑子快要转不过弯。
真相越来越扑朔迷离。
姜云音出声帮腔,挑出痛点,扬声道:“你不认可你父亲投诚梁国是你贺家的家事,各门各派的掌门何辜?要被你下蛊变成活死人,再被你当成傀儡操纵,死在乱刀之下!”
众人恍然。
“贺越泽杀了我们掌门?!”
“什么蛊?!”
“我早说了一切蹊跷得很,果然是贺越泽设的局!”
姜云音将匕首逼近卓素心的脖颈,用了用力,在她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她再次冲贺越泽发声道:“贺越泽,放了公主!”
脖子上的血顺着领口滑落进胸口,卓素心目光愈发灼热,等着贺越泽展露心焦、心疼和慌乱。
然而贺越泽却是满眼躁郁,看向卓素心时,带着质问和暗示道:“你还不动手?”
他杀了那么多人,就为了给她提供新鲜的人脑,养着的她那一罐子的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