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大田村的土地分配积极分子,爹是坚定的维持现状派。在划界全过程磐天石硬,土地分配干部先还是和颜悦色,一口一个都是农民兄弟,隔壁邻6居,你一人一亩,人家一人五分,不公平呀。爹一听就急,你、你、你怎么抢边?土地分配干部说,我是讲政策、讲公平。爹说,要讲公平,就得讲历史,大田村没有把田让出来养龙伏人的理,面对爹的强辩,一位乡里来的土地分配干部好言相劝,你是土地分配积极分子,你要带头学习政策,领会政策,支持土地分配。
现在是新社会,土地都收归国有了,不再是大田人或者龙伏人的,政府把田土分给大家,分的是使用权。所以,你的看法得改一改了。
爹一时听不明白,吱唔了几声之后,又昂扬起来。
你怎么就听不进我讲的话呢!这时土地分配队长站出来,牛春生,刚这位同志已经把政策什么的都给你讲清楚了,我们的意思,邓家铺一个区,人平土地尽可能拉平,否则老百姓不会答应,老百姓心里有气,这土地分配就不算成功,你作为土地分配根子,一定要和我们土地分配工作队一条心呀。爹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偏就梗起脖子倔,我跟大田农民一条心!队长话不高声,却落地千斤:那么好,你这个土地积极分子就别当了,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咹?爹一下傻眼了,老牛家祖宗十八代就没人有过一官半职,而今好不容易弄了个土改根子当当,屁股没坐热,因为几句口舌就被撸了,院子里怎么看,村子里怎么看,我还有脸见人吗?但,但,我能服软吗?我是为大田村争利益,而被罢官丢位子,大田村人兴许还会念我的情,记我的好,可我现在服软认错,那就真的两头不讨好了!反正是一个死,还不如挺直脖子向青天!
爹说,我就要田,大田的田归大田,那个卵土地分配积极分子,我不在乎!
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转身跑向村里毛和尚家,拎出一面铜锣,在姚家大院子边走边敲边喊:保田啊保大田的田!保田啊保大家吃饭的田!几锣锤下去,姚家大院子的人出来了七八成,正是冬天,垅岗的田都荒着,几百人齐刷刷冲到田垅,垅中间一座桥,名曰同乐,传说是清同治年间的建筑。
桥连接小龙江两岸,也连接大田姚家和龙伏村周家,此时,土地分配工作队队长双手叉腰,横眉怒目,挺立在桥的中央。腰间,别了把带着尺把长红缨的剥壳。
看见立马横刀的队长,走在成群村民前头的爹猛地清醒过来,预备跨上石桥平板的一只脚莫名一软,便跪倒在了桥上,“对抗土地分配”四个字在脑海里春雷一样轰隆隆翻滚碾压,嘴里一声“大事不好”,身子扑通倒在桥上。
但还是晚了!爹被关了整整半个月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