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五节(2 / 2)风止意平,花谢念灭首页

医生说,住院是来治病的,不适合学习。

他除了学习还能有别的事做吗?脑子出现了问题,再进行脑力劳动对康复没有任何帮助,应该让大脑停下来,没有任何人可以主动叫停,哪怕睡觉大脑都是活跃的。但是药物就像给大脑上了锈,使其运转放缓,达到放松下来的效果,但是同样会带来损伤。当残肢不被清理干净就会危及生命,腐朽的部分如果不切掉,就会让整个苹果腐烂,只是医生用药的方式,固然有副作用,令人快速发胖,嗜睡,萎靡不振,浑浑噩噩,但是能够活下来,这是最终目的。

清醒而痛苦,变得愚痴,傻子更容易快乐。

他们的脑袋像雪橇在冰面上快速滑行,速度极快,冲击力凶猛,惯性极大,容易失去控制。随着年纪的增长人的灵性在散去,通过教育,驯化,条条框框的约束很多成年人的思维僵硬古板,下滑倒退依照人的惯性堕落往往不需要力量。

他的举动令父母震惊慌乱,父亲放下工作,从外地赶来,眼神朦胧地对他说,我们要是没有你,生活还有什么意思,你不能这么自私。他的母亲则严肃一言不发,打电话向班主任询问在学校的情况,事无巨细,仔细盘问,似乎对自己的监察工作感到怀疑,她做的还不够好吗,儿子什么时候这个样子她竟然不知道,到底哪里出现的问题。

往往出现巨大漏洞才会惊觉,但是成年人怎么会向孩子承认错误呢?

公众场所,家长的咒骂声比孩子的啼哭声还要尖锐刺耳,推搡柔软的身体,以一种自认为不会受伤的力度拍打孩子的屁股,以丑陋愤怒的模样向周围人传达信息:是孩子不听话,不是我的错。以此心安理得。黎思清体会到羞愤,委屈和来自亲情的伤害,为这样的自己感到耻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要接受超过道德和法律的惩罚。

他看着面容苍老的父亲,自责后悔却无力对抗暗流涌动的情绪和持久的睡眠障碍,母亲的监管让他更加隐蔽,掩饰自己。他能看见门口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清晰的幻觉浮现眼前,不可规避。

隔壁床上的中年女人戴着窄边金丝眼镜,身材臃肿,头发稀少贴在头皮上,凌乱地扎在脑后,听说是附近的大学老师被家人送进来住院。

她拒绝吃药也丝毫不配合,医生一再警告不吃药就要打镇静剂,她拒绝医生的接近,一再出手推搡,动作毫无章法。医生叹了一口气,似乎早就料到会这样,对着安全门外使了一个眼色,同时涌进来四个体型健硕的成年男性,女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情况,激烈抵抗,拳打脚踢,手脚被迅速控制按在床上,五个男人迅速熟练,分工明确地把女人的手和脚用束缚带禁锢在床上,只能平躺,不能起身。

女人大声咒骂叫喊,向医生的脸上吐口水,用力撕扯,铁床发出激烈的撞击声。医生说,你越用力,越难受,冷静下来,好好配合,对你我都好。

黎思清和他的母亲在一旁目睹一切,观看这场戏剧,这样的场景有的人可是一生都不会见到。他心想若是一个人被送进来该如何证明自己的正常呢?这样在电影里才能见到的场景,或许没别的办法,顺从是走出去的唯一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