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踵而至的打击让父亲明显衰老,眼角堆起皱纹,皮肤粗糙没有光泽,眼睛布满红血丝,身材臃肿,白发混在黑发间,深情暗淡。男性的内心如同孩童,无所顾忌,任性自在,这成长需要身边的女人为他付出代价。
她的病房不是全封闭,仍可以跟护士报备一声就外出。下午根据地图找到一家古旧书店,位置偏僻,坐落在城市的边缘地带,旧书一直堆到天花板,散发出陈旧的气味,有的被整齐得码在书架上,有些被随意地丢弃在地上,走过狭窄通道,方形空间墙壁被旧书盖得严严实实,光线不算明亮,只有几个破旧的木质凳子。
店主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者,佝偻着背坐在门口。他没有别的家人,经营这家书店已经几十年,虽然顾客寥寥,依然固定在早上八点开门到下午五点,不会上网,依靠这些古籍旧书度日。她循着地图找来,买了一套黑格尔哲学概论和几本心理学书籍。如果这位老者离世那么这个书店就会消失,从地理上除名。
从病房回到教室,她高三了。因为自C和住院,全班都已经知晓他们的关系,私下里流传着是怎样的一段故事,她不知道,她从不关心其他人,身边只有陈可欣,这唯一的好朋友。
如今,被控制着睡眠时间及咖啡因的摄入量,靠着药物合成神经抑制剂,坐在房里做题,起码表面上按部就班地生活,内心一直下沉向海底。医生督促家人出院后要陪在身边,不能离开视线,不能让她一个人出门,防止自伤。她此前从未有过伤人的行为,因此对社会来讲是安全的,她把利刃伸向自己。
除了她自己,所有人都希望她活下去,用尽全力只为活着,光活着就已经用尽全力。
出院之后他分享来一个链接,是班得瑞的轻音乐。
黎思清是用新开的小号添加好友,有了正式公开女友,苏木屿需要隐藏在不能示人的黑暗深处,他依旧需要她,她也需要他,这无关爱情。他早就先她一步知道他们住在一家医院,这一次他们像病友一样沟通感受和症状,将无法与他人诉说的隐秘地带,黑暗深渊互通有无。
她打开,前奏一响,震惊得睁大了瞳孔。她说,这是医院在仪器治疗上播放的音乐,你怎么找到的。
她刚从医院出来,这个音乐每天都听,听了半个月。
他说,嗯。没有任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