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楔子(1 / 2)民国饮冰传首页

年元旦,文饮冰穿越的第个年头。

和她记忆中的历史不完全契合,这是民国三年,河口革命成功的第三个年头。

比其他穿越同仁幸运的是,她穿到了初生婴儿身上,不用装傻充愣玩套路比其他人悲催的是,她穿到了一个战乱迭出的年代,眼见得家国蒙难狼烟四起,各国列强虎视眈眈,磨刀霍霍,只等在华夏这块肥肉上分一杯羹。

既来之,则安之,为今之计,只能安慰自己,一盘萧条也有一盘萧条的好处,至少省了推倒重来的步骤,满地废墟,只需一挽袖子,直接就能白手起家。

只是她没想到,搬开砖石瓦砾居然在废墟深处捡到一块蒙尘的美玉。

年月日,虽然不是华夏的农历新年,好歹是新年伊始,又是在“南政府”的都城南京,放眼望去,大街小巷张灯结彩,路上行人披红挂绿,连路边卖花灯和红纸灯笼的小贩也在鬓边插了绒花,力求在这一年的第一个好日子里讨个好彩头。

就如一幅灰扑扑的炭笔素描,暗无生机了一整年,临了不知被谁抹上一笔水彩,陡然有了鲜活的张力。

可惜,这一笔涂到一半,不知被谁强行打断,就这么戛然而止

眼看傍晚将至,行人匆匆归家,小贩也在收拾摊子,忽然,无数背着枪杆的大兵犹如倾巢而出的蚂蚁,借着四合的暮色毫无预兆地涌上街头。他们沉默无声,却井然有序,一部分人在重要路口设置了路障,更多的潮水一样从街头巷尾涌过,汇聚向同一个方向。

南方政府临时大总统段德彰的官邸。

对段总统来说,这个新年显然过得不太好。

他从办公桌后抬起头,脸色铁青地看着跟了自己十多年的警卫队,那表情活像被养了多年的老狗咬了一口:“钱士昌,你想干什么?调动警卫队包围大总统府,你是失心疯了还是想造反!”

被他唾沫星子喷了一脸的钱队用手抹了把脸,脖子几乎弯成九十度,眼不错地盯着地板缝隙,好像那里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难舍难分地黏住了视线。

姿势十足谦卑,说出口的话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大总统言重了,卑职绝不敢动这个心思”他搓着双手,两根眉毛为难地挤在一起,唱戏似的一颠三叹道,“只是大总统,自古忠义不能两全,卑职虽然不做背主求荣的事,可我到底是华夏人,不能眼看着您做出这种数典忘祖的缺德事。”

段德彰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我怎么数典忘祖了?你他妈把话说清楚!”

钱队叹了口气,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话音没来得及往外冒,就被一阵脚步声打断那是皮靴踩在木头地板上的动静,不疾不徐,余韵悠,走到门口时拐了个弯,紧接着,一个人影径自推开总统办公厅的门,不慌不忙地走进来。

看见来人,钱队忙退到一边,方才只是埋着脖子,眼下干脆连腰板都折成九十度,从面部表情到肢体语言,淋漓尽致地诠释了什么叫“点头哈腰”。

“文司,”这一回,他谦卑的有诚意多了,“这这您怎么亲自来了?”

走进来的是个年轻女人,得很是娇柔,眉入鬓,眼波似水,不必脂粉修饰,往那儿一站,自成一段眉黛鬓青的风景。

可这相娇柔的美貌姑娘却裹在一身一点不娇柔的军装里,从肩头到足跟,每一丝细节都量身定做似的契合,恰如一把支楞起的军刀,人未至,通身格格不入的冷意和煞气已经兜头卷来。

段总统见了她,先是愕然地瞪大眼,旋即,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四下里的无名火登时凑成一股,猛地一拍桌子,地动山摇地咆哮道:“文饮冰,果然是你!说吧,姓薛的想干什么?别忘了,我手下还有五个师,凭你号那点人,还有警卫队这帮酒囊饭袋,就想翻天不成?”

文饮冰一言不发,手腕一振,猝不及防地将一份文件扔到总统办公桌上。

看清文件开头“中日条约及换文”几个字,段总统的脸色忽然变了。

“如果我的情报没错,明天下午六点,您将和岛国驻华公使日置益签署这份民三条约,对吧,大总统阁下?”这姑娘生了一双标准的桃花眼,眼尾狭,又被她不着痕迹地勾勒过,斜乜着看来时,尤其缱绻动人。

不过此刻,这双眼睛里却充满了嘲讽与微妙的冷意,几乎顺着眼角淌落而下。

她不紧不慢地踱到办公桌前,微微弯下腰,伸出一根手指越过桌面,在那份文件上轻点了点:“将山东划归岛国势力范围,延旅顺大连租期至九十九年,中日平分汉冶萍公司主权,岛国可向满蒙移民啧啧,这小岛国得不高大,口气可真不小。”

段总统绷紧眼角,脸颊不甚明显地抽搐了下。

文饮冰撩起半边眼皮,眼神懒洋洋的,没睡醒似的对不准焦距,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盯着这男人的脸:“段大总统,这么异想天开的条约您也敢应下,就不怕口气太大,把自己撑爆了?”

段总统眼神阴沉,隔着一张办公桌和这姑娘互相对视半晌,冷冷问道:“这份文件,你是从哪得来的?”

文饮冰保持着半弯腰的姿势,十分敷衍地道:“我干嘛告诉你?”

段总统:“”

文姑娘可能不知道自己在无意中扮演了“小人得志”的角色,她近乎好奇地端详了下段总统方方正正的国字脸,充满求知欲地问道:“我真不明白大总统,您还是不是中国人?真应下这份条约,消息传出去,您就不怕被国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没等段总统答话,她陡然一眯眼,笑容无声无息地去:“还是说,这份条约只是一笔交易,反正满蒙和山东也不在您的辖下,慷他人之慨,顺带为自己谋取一些实实在在的利益,还能卖岛国人一个人情,一举三得,是不是?”

段总统抿了下唇瓣,短暂的沉默后,终于开了金口:“这只是权益之计岛国人步步紧逼,华夏国贫民弱,拿什么和人家讨价还价?等到岛国人承诺的军备送到,南北统一,我自然能抽出手和岛国人好好计较”

他话没说完,就被文饮冰截口打断:“权宜之计,就能丧权辱国?权宜之计,就能拿国家的利益做交换?”

她顿了片刻,慢慢直起腰板,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临时大总统,一字一顿地问:“您不妨猜一猜,这份条约的内容传出去后,舆论会怎么说,国民会怎么想?北方政府又会是什么反应?”

“哦对了,刚好东三省前阵子才和老毛子干了一仗,非但没让老毛子占到便宜,还狠狠坑了他们一把,这两天北政府都憋着一股劲,琢磨着怎么从这帮沙俄佬身上割两块肉下来,要是这时候传出南边和岛国人签约的消息大总统,您觉着,您还有机会一统天下吗?”

段德彰一根一根攥紧手指,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话音:“你想怎么样?”

文饮冰双手插进衣兜,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到了这份上,除了引咎辞职通电下野,总统阁下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吗?”

段德彰的脸色一变再变,忽然大笑起来:“通电下野?凭什么?这条约可还没签字,就不会是人捏造的,故意往我身上泼脏水?你别忘了,这南京城外可还有我的五个师,他们会这么眼睁睁干看着?”